拜登退选，“飞翔的子弹”最终击中了他？

拜登可能是21世纪前半期最后一位典型的民主党总统，他结束的不仅是自己的政治生涯，还有他所代表的政治风格

□作者 孙兴杰（中山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据新华社消息，在民主党内部的强大压力下，美国现任总统拜登21日宣布退出2024年总统竞选，并表示支持提名副总统哈里斯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

↑这是7月4日在美国华盛顿白宫拍摄的美国总统拜登。图据新华社

2024年的美国大选充满了各种“前所未有”。如果说2020的美国大选是对美国总统选举制度的一次全面体检和极限测试，那今年的美国大选则从初选就高潮迭起，拜登和特朗普，这两位最年长的美国总统候选人让总统选举显得一点儿都不“老道”，就像六月的天气一样难以预料。拜登退选是在创造历史，而特朗普要是赢得大选也是创造历史，在看似偶然的事件背后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历史之手在发挥作用。

在6月27日拜登与特朗普的首场电视辩论后，拜登退选的消息就不断传出。期间，拜登及其竞选团队的成员不断出来澄清，拜登本人也表示自己“哪里也不会去”，会继续参加大选。没想到，7月13日射向特朗普的子弹却“击中”了拜登，加上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特朗普选择39岁的万斯作为副手，拜登和哈里斯的竞选组合面临着巨大质疑，拜登还有体力和意志力完成美国总统的职责吗？在特朗普遇刺之后，拜登则因第三次感染新冠病毒临时取消了竞选活动。

回到拜登本人，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连续遭遇重创，他是否对自己也产生了疑问？驰骋美国政坛半个世纪，要说拜登没有强韧的政治意志，那绝对是低估了美国政坛的竞争性甚至是残酷性。笔者相信，拜登决定谋求连任之际，他是自信的，在首场辩论之后，他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就在特朗普遇刺以及最近民调和选举捐助者开始远离他时，他可能动摇了。

据报道，最近的民调显示，特朗普在七个摇摆州和全美的支持率都领先拜登。在两党政治版图日渐固化的时候，摇摆州就具有决定性，而特朗普在遇刺之后获得了其支持者近乎狂热的崇拜，而拜登的支持者可能处于政治冷淡的状态。在投票日，谁能动员自己的支持者出来投票，谁就更有胜算。

除此之外，拜登本人的身体状态只有他本人更清楚，竞选不仅需要体力，还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拜登在过去几年的表现，让外界对其身心状态有所了解，而他选择退选，也让共和党议员质疑拜登履行总统职责的能力。当然，只有拜登自己能够决定是否退选，从结果来看，拜登的退选是无奈之举。某种程度上，他的退选也顺带把特朗普带上了，特朗普已78岁，如果拜登现在无法履职，那美国人还有必要再选第二个“拜登”吗？

拜登退选之后，民主党以及《纽约时报》等媒体表示支持拜登的决定，其实退选也是来自这些人和媒体的压力。当然，拜登的退选也是给自己最不坏的一个安排，他依然能够得到民主党的支持，同时保持自己在民主党内的影响力。与此同时，拜登还能保持自己比较好的道德形象，相比于特朗普，拜登声称虽然自己的口齿不清，但是不说谎。另外，基于民主党和美国国家的利益，拜登放弃了自己的政治野心。

然而，拜登的退选并不会改变民主党的困境，甚至难以扭转美国政治的潮流，他可能是21世纪前半期最后一位典型的民主党总统，他结束的不仅是自己的政治生涯，还有他所代表的政治风格。

回顾起来会发现，2020年美国大选拜登打败了特朗普，但是没有打败“特朗普主义”（特朗普上台后，美国主流媒体将在他身上看到的孤立主义、保护主义等特征统称为“特朗普主义”），拜登的内外政策基调还是在该范畴内，可以说，拜登是比较温和的“特朗普主义”。根本原因并不是特朗普多么了不得，而是特朗普揭示了美国国内的阶级矛盾、种族矛盾、身份危机，并且以一种极其激进的方式把这些矛盾搬上了政治舞台，形成了平民主义与建制派精英之间的对垒。

此次大选，特朗普卷土重来，给民主党造成的冲击不仅仅是白宫可能易主的问题，而是美国政治学者布鲁斯·阿克曼所说的，美国宪政的“关键转型期”，也就是“特朗普主义”所代表的政治情绪、思潮和主张注入到美国的行政机构、立法机构和司法机构。今年的大选，民主党首要的目标或许并不是保住白宫的位子，而是避免共和党控制国会山。

2016年的特朗普胜选，被世界认为是“黑天鹅”，而2024年特朗普遇刺，人们隐约看到了美国20世纪60年代，甚至是19世纪60年代，在一系列“活久见”的事件背后，是难以发现且无法摆脱的“历史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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