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5700栋建筑垮塌！土耳其大地震揪出偷工减料与官商勾结

突发的7.8级强震，让土耳其和叙利亚两国陷入“世纪灾难”，截至12日，超强地震已造成超2.8万人死亡，无数家庭一夜之间破碎。数千建筑垮塌，千年历史遗址受损，地震给土叙两国的社会、经济、文化造成巨大打击，也揭开土耳其看似繁荣的地产热下，黑暗的质量问题。追责之外，更重要的是救援，被困的民众仍在废墟中呼喊，搜救举步维艰，也有生还奇迹不断发生。愿希望仍在，愿更多人能够再次和家人团圆。

质疑与愤怒：为什么有这么多建筑倒塌？

根据土耳其灾害与应急管理署（AFAD）透露，在这次地震中，至少有超过5700栋建筑倒塌。在整个震区，居民们对他们认为是腐败的建筑商偷工减料以增加利润，以及政府对那些建造不符合新规范的公寓楼的建筑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做法表示愤怒。土耳其萨卡里亚应用科学大学的工程师团队针对2020年埃拉泽格地震的一项研究表明，地震中“几乎所有的伤亡都是由建筑物倒塌造成的”。2023年的这场大地震，似乎依旧如此。

土耳其司法部长贝基尔·博兹达（Bekir Bozdağ）在视察震区时承诺，将会对疏忽和偷工减料行为追责，但首要任务仍是拯救被困在废墟下的民众。从当地时间11日开始，土耳其已成立了“地震犯罪调查组”，拘捕了数十名房产承包商，对所有不符合现有规范的建筑物倒塌的 “建造者和责任人”提出刑事指控。

根据目前土耳其的抗震建筑规范要求，建筑应该能够承受强烈地震（地面加速度为正常重力的30%至40%）而不会发生完全破坏，本次7.8级地震可能引起20%到50%重力范围内的震动——也就是说，理应不该造成如此大范围的建筑垮塌。伦敦大学学院的应急计划和管理专家大卫·亚历山大（David Alexander）教授说：“这次地震的最大强度很猛烈，但不一定足以使结构良好的建筑物倒塌。在大多数地方，摇晃的程度低于最大强度，所以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在数千个倒塌的建筑物中，几乎所有的建筑物都没有达到任何合理预期的地震建筑规范。”

《纽约时报》指出，即使引入了新的建筑规定，执法不严、房产商粗制滥造依旧存在，且受到政府支持的建筑热潮又加剧了不安全建筑的诞生。此外，在土耳其，政府会为承包商提供定期的 “建筑赦免”——只要给钱，房子质量不达标，也不会被政府和法律追责。据土耳其城市规划师商会联盟伊斯坦布尔负责人佩林·皮纳尔·吉利奥格鲁（Pelin Pınar Giritlioğlu）称，整个土耳其南部地震灾区有多达75000座建筑获得了建筑赦免。就在此次强震发生的前几天，正有一批建筑工程正在等待赦免。

中东技术大学的一项研究结果显示，在这次爆发地震的加济安泰普，11万栋建筑中，完全符合建筑规范的只有11%，不符合抗震规范的高达38%。《纽约时报》援引土耳其环境和城市规划部的数据，2018年，土耳其有超过50%的建筑（约1300万栋建筑），实在违反规定的情况下建造的。《日本经济新闻》指出，截至2022年，土耳其全国范围内仍约有670万栋建筑不符合标准。

地质学家塞拉勒·森戈尔（Celal Sengor）直言，在一个被地震断层带蹂躏的国家，这类建筑问题简直是“犯罪”。

伤痛与奇迹

土耳其和叙利亚6日发生大地震后，据世卫组织统计，目前已有77个国家级和13个国际紧急医疗队正部署到两国，全球科技公司也通过技术和物资加入了援救工作。但恶劣的降雪天气，水、食物、医疗资源匮乏，以及通讯和电力供应不稳定等问题，让救援变得困难。

卡赫拉曼马拉什居民阿里说：“我无法将我的兄弟从废墟中救出来，也救不回我的侄儿。看看这里……孩子们都冻坏了。”哈塔伊居民德尼兹守在一座倒塌的建筑旁，他的父母仍被困在底下，“他们在呼救，但没有人过来。他们在呼喊‘救救我们’，我却无能为力，我该怎么办？”在阿达纳的废墟旁，妇女努尔腾正在等待救援人员进行挖掘，她的女儿被埋在了倒塌的建筑物下，她守了一天一夜。“我的女儿躺在寒风里，我怎么能躺在温暖的床上？她在地底下，我的心犹如在被火烤。”社交媒体上，一张男子不愿离开死去女儿的照片令人心碎：废墟之中，穿着橘色外套的父亲紧紧握着15岁女儿的手，他的女儿已经离世，只留他一人绝望地坐在只剩下片砖碎瓦的家上。

“这是没有答案的故事，一次又一次地重演。”BBC指出，救援工作进展缓慢，许多地方缺乏救援设备，民众能够听到倒塌建筑物下传来的呼救，却难以向被困同胞施以援手。土叙两国共有超2300万人受灾，在土耳其，试图离开灾区的民众和救援卡车堵塞了交通，受灾地区缺乏临时住所和食物补给；叙利亚方面，只有少数的援助被送往了叙利亚政府控制的区域，而反对派控制的区域，截至8日仍没有一个救援车队进入。“活着的希望逐渐消失，人们正对援助的缓慢失望。”路透社如此评论。

所幸仍有奇迹不断发生。叙利亚的一名母亲在废墟中诞下女婴，母亲不幸离世，女婴也被砸伤，但这个孩子却活了下来，获救时脐带甚至仍与母体相连。一对姐弟被压在了倒塌的墙体之下，5岁的姐姐护住2岁的弟弟，等待了17个小时后终于获救。一名24岁的土耳其青年在公寓楼下被掩埋了超过64个小时，当救援人员把他拉出来时，发现他在废墟中写下激励自己存活的话，“不要放弃希望（Umudunuzu kaybetmeyin）”。

“黄金72小时”已过，救援还会持续多久

地震救援分多步开展，当救援人员第一次到达地震现场时，他们会评估哪些倒塌的建筑物最有可能包含被困人员，比如大型混凝土梁或楼梯间下最困难找到幸存者。救援人员还会考虑建筑物进一步倒塌的可能性，以及其他危险，如煤气泄漏、水管爆裂和屋顶石棉等。完全倒塌的建筑物通常是最后搜查的，因为找到幸存者的可能性很小。

为了转移瓦砾，救援队会使用挖掘机和液压千斤顶等重型机械。挖掘机可以将建筑物外部的大型混凝土板拉到一边，使救援人员能够看到被困在里面的人。柔性杆末端的视频设备可以穿过缝隙，以帮助定位幸存者。专业的音响设备可以检测到几米内最微弱的噪音，如在现场一片寂静时，救援队成员会敲三下以希望听到幸存者的回应。

另外，二氧化碳探测器也可被用于寻找失去知觉的幸存者，这种仪器在密闭空间中工作得最好，在那里它们可以检测到仍在呼吸的人呼出的较高二氧化碳浓度。热成像设备可用于定位不在救援人员视线范围内的人员，因为他们的体温可以加热他们周围的瓦砾。

搜救犬也是工作人员的好帮手。经过专门训练的狗会利用嗅觉探索，能够在人类救援人员无法发现的地方发现生命的迹象。

一旦大块板和结构被移除，救援队就会使用手和小工具进行救援，如锤子、镐、铲子、电锯、圆盘切割机等等。然而，在土耳其很多地区，救援工作仍进展缓慢，当地人一直在用他们的双手在结冰的湿瓦砾中挖掘幸存者。土耳其南部的一位餐馆老板比迪亚·古库姆（Bedia Gucum）提到：“我们需要结实的工作手套才能用手移动那些瓦砾。因为一旦听到有人在那里活着，所有重型机械都会停下来，我们必须用徒手挖掘。现场需要双手，还很需要手套。”

虽然地震搜救的黄金期只有72小时，但搜救队并不会很快结束搜索。“是否停止搜救”这个决定是由联合国协调机构和事发国政府共同作出的。通常在灾难发生后的五到七天内，一旦在一两天内没有发现任何幸存者，就会取消搜救尝试。不过这并没有定论，奇迹时有发生。2010年，海地发生地震后，一名男子被困在废墟下27天后被发现还活着。2013年，一名妇女在孟加拉国的一座工厂大楼倒塌17天后被从废墟中救出。只愿在此次大地震中，能有更多幸存者被找到。

救援的黄金72小时已过去，所有的救援人员仍在努力。被困132个小时后，一名2个月大的婴儿和一位老人被救出；被困134个小时后，一名被埋16岁女孩终于重见天日；被困136个小时后，一名7岁女孩被救出；被困138个小时后，一位67岁老人和他的妻子被救出。生命的奇迹仍在上演，就像那句支撑被困少年撑过黑暗的话那样，“不要放弃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