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幸咖啡泰国打假反遭索赔20亿元，法学专家：仍有翻盘机会

极目新闻记者 张皓

据泰国多家媒体报道，12月19日上午，泰囯皇家50R集团（50R group）向法院正式提交诉讼，要求法庭判决中国瑞幸咖啡赔偿经济损失100亿泰铢，法院对此已立案受理。

泰国皇家50R集团在提交给法院的文件中表示，其在2020年时就已经向泰国商务部合法注册了瑞幸商标，且一切都依照泰国法律规则和程序办理，并获准使用该商标经营销售茶和咖啡等饮料的咖啡店业务。但后来中国瑞幸咖啡却向中央知识产权和国际贸易法院提出了违反事实真相的诉讼，指控50R集团恶意注册商标，对此初级法庭判决被告败诉。50R集团认为判决不公，向法庭提交了反驳，且已在今年12月1日获得胜诉。

泰国皇家50R集团的控告书还表示，早期在法庭还没做最终判决时，中国瑞幸就已多次强迫原告停止使用该商标，并且多次强制扣押对方的财产，造成其受到严重的经济损失。50R集团还为打官司花费了大量费用，对此，要求法庭判决中国瑞幸咖啡给予总计100亿泰铢（约20亿元人民币）的赔偿。

瑞幸败诉，网友直呼“泰离谱”

据悉，泰国皇家50R集团是一家从事零售、新能源、旅游业、房地产、餐饮业等多元化经营管理的泰国本土企业，有着泰国皇室和军方政府的背景。其下属子公司——泰国瑞幸咖啡有限公司拥有的瑞幸品牌商标在泰国商业厅合法注册，现已在泰国发展经营了十几家瑞幸咖啡店。

泰国山寨“瑞幸”（图源：网络）

早在2022年初，就有网友表示在泰国喝到了瑞幸，除了文案是泰文，其他的视觉设计几乎是复刻瑞幸。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只是鹿角翻转了方向。

2022年8月，瑞幸咖啡曾发布声明称：泰假！瑞幸咖啡没有在泰国开店。在泰国的瑞幸门店是仿冒门店。

对于瑞幸咖啡现身打假，网友们的评论很热闹，纷纷表示“泰过分了”“泰可恶了”“泰离谱了”“泰令人生气了”。

有知情人士透露，尽管很多人都知道泰国瑞幸是所谓的“山寨门店”，但因其抢先在泰国申请了商标，符合泰国当地的法律，因此可以正常开店，这或许也是此次瑞幸咖啡败诉的主要原因。

此前，有网友预测瑞幸的出海之旅应该是聚焦东南亚，很有可能是泰国。不过，最终瑞幸出海第一站选了新加坡。2023年3月31日，瑞幸海外首店登陆新加坡。

国内商标在海外频遭抢注

近年来，中国企业在出海过程中，遭遇的商标恶意抢注纠纷越来越多。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王致和”是中国老字号，在调味品、腐乳等商品上享有盛名。早在1980年代，王致和集团就在国内申请注册了“王致和”图文商标，并在海外市场做了广泛部署，在美国、加拿大等地提交了商标申请。但在2006年准备进入德国市场时，发现“王致和”图形商标已经被一家名为OKAI Import Export GmbH（以下简称“德国欧凯”）的德国公司抢注，其曾是王致和产品在德国的经销商。

除此之外，德国欧凯还恶意抢注了狗不理、少林寺、老干妈、洽洽等多件中国知名商标。此后的7年间，经过一系列诉讼和交涉，当地法院终于做出了撤销欧凯公司抢注的涉案商标的判决。

茶饮品牌茶颜悦色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海外商标抢注事件。据中国青年报等多家媒体报道，2018年，一位长沙的赴韩留学生，在韩国抢注了茶颜悦色的商标，并开起了店。茶颜悦色对此十分无奈，表示已经知悉，但对方此行为合法，其无权干涉。

(图片来源：茶颜悦色官方微博)

除了上述品牌之外，据蓝鲸财经不完全统计，近年来还有多个国内知名品牌商标在海外被抢注，如2003年，一个韩国自然人申请了“WULIANGYE”商标，五粮液集团在韩国遭遇了抢注；“竹叶青酒”也在韩国被抢注；“青岛啤酒”在美国被抢注。

另据时代财经报道，2019年，全国政协常委、全国工商联副主席、正泰集团董事长南存辉在其提交的一份关于防范商标在海外被恶意抢注的提案中表示，我国约有超过80个商标在印度尼西亚被抢注，有近100个商标在日本被抢注，有近200个商标在澳大利亚被抢注。出现上述情况的原因主要有三点：一是企业的知识产权保护意识淡薄；二是企业知晓海外抢注信息途径有限，即使知悉，也是在抢注商标已获准注册后；三是海外维权成本高、程序复杂、耗时长。

防止商标被抢注，应提前布局

“所以说当中国的企业开启国际化战略之后，这一类案件和纠纷会进一步增加。也为中国企业在海外布局提供了一些案例、经验和教训，敲响警钟。”中国食品产业分析师朱丹蓬表示，“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可以让更多的国内企业把知识产权保护这方面做得更强，更精，更透。”

对此，北京普天盛道战略咨询机构董事长雷永军则对蓝鲸财经记者表示，商标布局是品牌管理中最基础的一项，商标一旦被抢注，不仅需要付出金钱的成本，也会给消费者造成伤害。“在当地，购买别人手中的商标，不排除有人会漫天要价。但最重要的是模仿者在其他国家也开咖啡连锁，也叫瑞幸咖啡，那么真假有时候就很难区别清楚，这样不仅仅会给企业自身造成伤害，也会给消费者造成伤害。”雷永军说。

“商标权有一个特点，即申请注册的成本较低，但是后续撤销、异议、维权诉讼的成本却非常大，所以还是建议在前期予以布局，成本花在之前。”京师律所（全国）商事仲裁委员会理事、浙江省司法厅“一带一路”涉外律师鲁梦佳对蓝鲸财经记者表示，在国际贸易中，如果有品牌出海计划，建议提前进行商标权注册与维护，避免知名商标被侵权后，因侵权所在国利益保护等情况造成无法维权，从而导致巨大商业损失。

当前，品牌出海已是大势所趋，企业应该怎样进行商标布局？在海外有哪些途径可以申请商标呢？

鲁梦佳律师表示，企业应当在确立商业模式的前期，结合特定商标使用的产品及市场推广方案确定商标维护布局的整体方案。具体来说：“可以先在商品销售国进行商标申请或注册，然后可以考虑进行马德里国际商标注册，这样在大部分国家可以获得商标权利保护，后续如果存在需要在联盟成员之外进行商标权利保护的，再单独进行商标申请。”

（图片来源：瑞幸咖啡官方微博）

法学专家：中国瑞幸仍有翻盘机会

对于中国瑞幸打假失败遭反诉的现象，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法学院副院长肖志远博士，最近与在泰国为中国大企业服务的律师曾有过交流。12月22日，肖志远接受极目新闻记者专访时表示，包括泰国在内，绝大多数国家的商标法实行先申请原则。泰国《商标法》第46条规定，任何人无权提起法律诉讼，以防止未注册商标受到侵犯或追回损失。中国瑞幸在泰国的商标申请至今未获核准，因此要在泰国获得商标法的保护，难度极大。

肖志远说，商标国际条约有关驰名商标的规定，可以为本案提供救济，但存在适用前提，即中国瑞幸被国家知识产权局或者法院认定为驰名商标。经查询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官网，泰国1883年加入《保护工业产权巴黎公约》，1989年加入世界知识产权组织，是世界贸易组织的成员，负有遵守包括《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定》等多项知识产权国际条约的义务。上述公约规定了驰名商标的国际特别保护制度，即商标注册国或使用国主管机关认为一项商标在该国已成为驰名商标，已经成为有权享有本公约利益的人所有，而另一商标构成对此驰名商标的复制、仿造或翻译，用于相同或类似商品上，易于造成混乱时，本同盟各国应依职权——如本国法律允许——或应有关当事人的请求，拒绝或取消该另一商标的注册，并禁止使用。自注册之日起至少五年内，应允许提出取消这种商标的要求。允许提出禁止使用的期限，可由本同盟各成员国规定；对于以不诚实手段取得注册或使用的商标提出取消注册或禁止使用的要求的，不应规定时间限制。

结合本案，中国瑞幸和泰国瑞幸有着相似的鹿头图案，在中国瑞幸商标未获注册的情况下，鹿头图案作为美术作品受我国著作权法保护，该作品完成之时，自动受《保护文学艺术作品伯尔尼公约》所有成员国的法律保护，即受到泰国的著作权法保护。鉴于有资料显示，泰国瑞幸注册了众多外国公司的商标，包括但不限于中国、美国企业的知名商标，可以考虑以泰国瑞幸鹿头图案侵犯了中国瑞幸鹿头图案著作权，将侵犯他人著作权的图案作为商标申请并实际使用，侵犯了中国瑞幸的合法在先权利，存在明显恶意，申请撤销泰国瑞幸商标的请求可以不受泰国商标法5年时间的限制。

另外，诚实信用原则是民法的帝王条款，在泰国也不例外，根据《泰王国民商法典》第五条，每一个自然人在行使权利和履行义务过程中都必须怀有善意。第六条进一步规定，每一个自然人正在从事的行为都被视为怀有善意。第七十条规定，法人享有与自然人同等的权利和义务，因为其自身的性质只能由自然人承担的权利和义务除外。因此，中国瑞幸如果调整诉讼策略，仍然存在打掉泰国瑞幸争议商标的法律空间。

（来源：极目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