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时代的浙江老板

本文转自：浙江日报

本报记者 朱承 张源

电视剧《繁花》，足可谓这个“冬天里的一把火”。

持续热映之下，一个个经典角色轮番登场，能屈能伸的范总、个性张扬的“貂王”、重情重义的“小宁波”、风风火火的麻老板等一大批风格鲜明的浙江老板们，火了。

不少年轻的观众，惊诧于黄河路上的风起云涌，而对浙江初代的老板们来说，《繁花》里的商界传说，却是他们真真切切的曾经沧海。这些有血有肉、充满个性的人物，正是浙商“四千”精神的一个个侧面，也是当下浙江人不断传颂和坚守的品质。

“范总”是一群浙江企业家

“太像了，和雅戈尔当时的经历太像了。”宁波雅戈尔原上海市场负责人陆萍最近正在追《繁花》。当她看到浙江的“范总”带着三羊牌勇闯上海滩，一路跌跌撞撞，直到费翔用《冬天里的一把火》唱出中国人自己的名牌，忍不住激动地与同事们分享当年的故事。

1991年，雅戈尔为了开辟上海市场，派了一支销售队伍从宁波坐一晚上的船到上海的十六铺码头。

“当时这批销售人员条件非常艰苦，为了减少住宿开支，就在码头等天亮，直到商场开门。他们一家家去敲门，跑门店、跑商场，与当时老牌的商场建立联系。”陆萍回忆，当时他们都是上海人口中的“小宁波”。

在他们的努力下，第一批雅戈尔服装进驻南京路，有华联商厦、上海第一百货商店、上海时装公司等，还有徐家汇的第六百货商店、四川路的第七百货商店。

上海的“爷叔”千千万，陆萍心里只有一个。“当时在上海，雅戈尔的知名度不是特别高，又临近店面到期。”陆萍回忆起她刚去上海打开市场的时候，面对种种问题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新世界百货男装部的董经理提出良策：“想要提高雅戈尔衬衫的知名度，不如联合搞个营销活动。”陆萍听进去了，她马上联系总部，邀请当时的代言人费翔出席签售会活动，许多上海人还记得，这就是当时的雅戈尔衬衫节。

陆萍回忆，当时的场面人潮拥挤，非常火爆，有些甚至是女儿帮妈妈来排队要签名，整个新世界百货一楼被围得水泄不通，销售额更是创下新高。

“费翔是我们的第一代代言人，一签就是好几年。所以我在电视剧上看到三羊牌邀请费翔时的火热场面，觉得既亲切又感动。”陆萍说。

活动结束后，各大商场纷纷抛出橄榄枝。陆萍还记得，新世界百货专厅由原来的50平方米扩大到200平方米，第一百货把店面调整到更好的位置，还有许多没有进驻过的商场都来寻求合作。从此，雅戈尔慢慢打开了上海市场。

个性张扬的“貂王”们

一张圆桌，围坐着十几个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面对“貂王”一心想拿下20万条牛仔裤外贸订单的目标，他的这些叔伯们坚定地给出最大支持：“只要你一句话，我们随时为你停掉所有皮衣生产线。”

《繁花》中的精彩一幕，让观众了解到“貂王”的真实身份，也把张志彤的思绪拉回到30多年前，“那是海宁皮革在上海最为风光的岁月。”

张志彤是浙江雪豹服饰有限公司董事长。1989年，25岁的他跟着舅舅、雪豹创始人曹浩强，在上海闯市场。“一开始，我们的产品贴牌卖，很快成为上海友谊商店、华侨商店、锦江饭店等高档商场的抢手货。后来，我们决定自己搞品牌。”

品牌的名称怎么来？曹浩强想了一个好办法：通过报纸在全国广泛征集商标设计方案，并承诺给予选中者2万元奖励。从那以后，每天一大筐一大筐的信件，从全国各地涌来。

最终，“雪豹”商标一举夺魁，“雪豹，宝中之宝！”更是成为当时家喻户晓的一句广告语。

同年，上海金陵中路105号开出了第一家皮草专营商号——雪豹皮草行。200多平方米店面，装修用了70多万元。雪豹一改当时最流行的小橱窗风格，用全视野的落地玻璃做橱窗，别具一格。

那时一件皮衣动辄四五百元，和电视机一样贵。曹浩强想，电视机有三包，我们为啥不实行三包呢？就这样，雪豹又先人一步，成为全国第一个提供免费保管以及清洁保养等增值服务的品牌，“雪豹回娘家”又成为各大报刊竞相报道的热点。

一时间，凭借新颖前卫、价格合理、服务优良，雪豹风靡整个上海滩，公交路牌、广播电视上都是雪豹的广告。

“那时候，我们在银峰宾馆也有自己的长包房，这是给货车司机准备的。” 张志彤犹记得，每天晚上，长途货运司机要从海宁运两大卡车皮衣制品到皮草行，第二天还要从制革厂转运原材料，司机连轴转，上海滩却仍然一“豹”难求。

“一到周末，商店门口就要排出200多米的长队，我们用于维持秩序的一根很粗的铁质长管，还被热情的人潮给压弯了。”张志彤说。

到1993年，以雪豹的105号为起点，金陵中路成了上海有名的皮草一条街，来自海宁市辛江乡、周王庙的皮质产品也从这里逐渐走向全国。

而最负盛名的雪豹皮衣，更是在上海市场独领风骚，与长城风衣、梅花腕表、皮尔·卡丹西装一起，成为那个年代潮流时尚尖端的象征。

跨马上阵的大老板

上世纪九十年代，摩托车是少数有钱人的专属。剧中，魏总一台红色摩托车在汪小姐工作的工厂门口风驰电掣，很是拉风。

提起这个场景，浙江省商务厅原副巡视员周关林向记者回忆起当年另一个有意思的小故事。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周关林陪同客商前往义乌小商品城采购货品。“这个给我6箱，那几个分别要5箱，今天都装好啊。”只见一位外地采购商腋下夹着小包，颇有气派地指挥着一家义乌商铺的老板。

无奈店铺没有太多伙计，老板亲自上阵，还是装得非常慢。十几分钟过去了，眼看还有几十箱货没有装车，这位采购商显然等不住，他催促道：“这得到啥时候？你再叫些工人呗。”

义乌店老板赶忙放下手中的箱子，转身去里间打了个电话，然后接着搬箱子。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轰隆隆的轰鸣声，十几个人骑着本田摩托车冲过来，在店门口停住。每个人手指上戴着金戒指，脖子上挂着金链子，下了车就开始招呼着装货。

这位采购商惊诧不已，赶忙悄悄问周关林：“小周，你们这儿的搬运工怎么这么有钱？”周关林笑着告诉他：“这可不是什么搬运工，他们都是身价百万千万的大老板，在浙江有一句话，当得了老板，睡得了地板！”采购商听了后，虽然还是一动没动，脸上却是讪讪的。

电视剧里，出场的浙江老板大多是带着搞笑特质的配角，但能屈能伸、重情重义、有勇有谋才是浙江老板的底色。在那个繁花时代，千千万万的浙江老板也一定是真正的主角。

周关林回忆，当年的上海专柜，不仅有雅戈尔衬衫和雪豹皮衣，还摆着温州的奥康皮鞋、台州的天牌皮鞋、宁波的杉杉西服，更早的时候，还有凤凰冰箱、海鸥电扇等浙江家电品牌。

《繁花》即将迎来大结局，一代人的记忆，总会落幕。而浙江老板们，却依然穿越在时代洪流中，活跃在商界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