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医的温情

本文转自：扬子晚报

秋老虎肆虐的初秋，每当被工作压力搞得透不过气来的时候，我都会读几页书，英国作家吉米·哈利的《万物有灵且美》系列，就是大自然为我打开的一扇窗。读着吉米·哈利机智俏皮的文字，约克郡乡村那鲜活而温暖的生活画卷就在你面前徐徐展开，伴随着一阵阵急促的召唤出诊的电话铃声，伴随着马牛羊、猪和狗、猫和鸟的叫声，伴随着牲口主人们的质疑声、斥责声、调侃声、歌声、笑声、感谢声，还有兽医对生病动物的安慰话语。

这本书可以说是哈利本人的自传。从兽医专业毕业不久，哈利就深切感受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学校里的理论、教科书上的阐述，远远只是工作实践中的一鳞半爪。给小牛接生的艰难过程，是教科书中从来没有提及过的。哈利举步维艰的同时，还不得不接受农民对一个兽医新人的质疑、冷嘲热讽和教导。“有时候你会发现干兽医的永远无法获胜。如果接生得太慢，你就是三流医生；如果接生太顺利，农人就会觉得请你来是多余的。”初出茅庐的哈利有时也面临这样尴尬的处境。

哈利虽然是一位有教养的绅士，有时也会被农人激怒，他诚实书写了他当时的心境：“恼怒没头没脑地淹没了我，当然，我应该站起来，把这桶血水倒在丁叔叔的头上，跑下山去开车走开，远离约克郡，远离丁叔叔，远离丁家人，远离这头牛。”“而事实上呢，我咬紧牙，稳住脚，用尽我最后一丝力气去推，帮母牛把小牛生出来。”

这些诊疗过程中的情绪，以及最终理性的选择，或许许多医生都体验过。

好在，每一次治愈动物后的欣喜或宽慰，给他带来的那种满足感，又是美妙无比的。看到在娘胎中窒息的难产小牛，终于摇头摆尾并尝试着站起来了，哈利就会与母牛的主人击掌欢呼，“这一幕是我最爱的，这小小的奇迹！我觉得不管我看过多少次了，这一幕还是照旧感动得热烈盈眶。”尽管他在冷嘲热讽中劳累了两个小时，连一杯热茶也没喝到，却没有销蚀哈利对生命的敬畏，以及对兽医职业的热爱。

给牲口治病并不容易，“每年的产羊季节，我都是在寒风中完成任务的”，哈利每日的工作环境是肮脏的猪圈和牛舍，往往必须与牲口格斗一番，才能完成工作；给动物治病时，哈利常常洋相百出，他被马“欺压”过，被牛“怒踢”过，被猫撕咬过，被鸟惊吓过……几乎每天脱下长裤和鞋袜后，都会发现腿上又有新增的伤痕。

“我时常觉得，世界上最快的速度就是飞扫而来的马腿了”“从那时起，它（猫）一见到我就露出不共戴天的神情。当然，这种感觉是相互的。”看到这样既充满委屈，又幽默诙谐的表述，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发笑，哈利轻巧神奇的笔法，真的有“令人开怀大笑的魔力”！而我更相信，这种亦庄亦谐的笔法，不仅是叙事的能力，更缘于他内心的善意，就像他自己所说，“即使是面对最凶残的恶猫，我也有耐心和爱心对待我的患者。”

是的，在哈利的眼里，过往皆是风景，回忆永远都如此轻松快意又趣味盎然。

而农场主人们对动物的溺爱，更是被哈利描写得栩栩如生。

高大壮实而又胆小的邓小姐用一块块饼干诱猪入栏的情景，让邓小姐对牲口的宠爱之情跃然纸上。

听听泰先生对马说的话，“你瞧，这样多好！你早就该这么听话了。我说过你是天底下最乖的宝宝，不是吗？”

正因为哈利关注到了牲口的性格和情感，关注到牲口主人的性格和情感，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就不仅仅局限在给动物治病上，他的工作就不是简单的诊疗和手术；哈利把动物们也当作人一样来尊重，生命之间的情感流动就这样鲜活饱满起来，温情就这样产生了，于是，疗愈般的快乐也随之包融着读者的身心。这本书曾被《人民日报》评选为“最值得阅读和推荐的50本书之一”，作为读者，我从中看到了美丽的田园风光与真实的人生百态。正如哈利在书中所说：“我闭上眼睛，听到大自然的天籁，那里面融合了焦虑、愤怒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