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糕味里是家乡

本文转自：闽北日报

老家留给我最深印象的年味就是外婆家的年糕。刚蒸出来的年糕表面光滑，点缀着花生和红枣，它不仅是美食，更是对家乡的怀念。

小时候，几乎每年都在外婆家过年，虽然是只有15户人家的小村庄，邻里却很亲切，隔壁阿婆煮锅边、炸油饼，会端上一大碗来；外婆做芋粿、煎饺，也会让我送几个去，一到春节，我和表妹经常挨家挨户蹭吃的，总能把肚子吃得圆滚滚的。每家每户，都要做一床年糕，寓意“年年高升，一年比一年高”，嘿嘿，为何叫“一床”，而不叫一块年糕，外婆也说不上来，真是好奇怪的量词。

记得天刚亮，外婆就开始忙碌起来，洗石磨，磨米浆，外婆推着长磨，妈妈则帮忙往磨口舀入泡好的糯米，石磨转啊转，不一会儿，在石磨的碾压下，一股白色的浆汁沿着石槽流入桶里。米浆磨好后，外婆便把桶里的米浆倒入一个白色的布袋子里，用绳子系紧袋口，再把磨盘压在袋子上，大约半天的工夫，水分被挤干后，米浆就成了固态块状，这时，外婆开始烧火熬制红糖，先往锅里加点水，水烧开后，再倒入红糖块，等到红糖汁充分溶解后，就可以把米浆粉倒入锅里，和着红糖汁，要不停地快速搅拌，这时，挥舞着锅铲的外婆，就像金庸笔下的武林高手似的，动作又快又准。

不久，白色的米粉，立刻全都裹上一层糖色的外衣，待充分沸腾煮熟后，就可以关火冷却装盆了，装盆前，外婆会把早已洗净晾干的竹叶铺在盆底，一张张整整齐齐排列着，很像少女的绿褶裙。装入铺满竹叶盆里的膏浆，用铲子压平后，须大火再蒸三小时，待煮出一个个泡泡来，像蜂窝状，才算大功告成。这时，整个院里飘满糖香、果香、竹叶香，我和表妹馋得直流口水，突然，外婆拍着脑门说，差点忘了，还得在年糕上放上三枚红枣，寓意红红火火呀，外婆告诉我们，年糕蒸熟后，要晾上一天才好吃呢。

进入腊月，满心念着的都是那年糕。切上几块厚片，敲了鸡蛋让年糕片全部裹上一层蛋液，包裹的蛋香和年糕煎出来独有的滋味慢慢地蔓延开来，香气像施了魔法在外婆家的木头房“嗞嗞”地上蹿下跳。馋得我们几个孩子想伸手顺走一块，但外婆用长筷子敲了一下小手说“小吃货，多烫。”我们便收了手，咽了咽口水，等年糕端上桌，我们立马用筷子扎住年糕，蛋衣包裹的年糕金黄金黄的，再经油光光的衬托，咬上一口，别提多满足。

关于年糕，重点落在一个“糕”字上，明末《帝京景物略》记载，正月元旦，“吃枣糕，曰年年高。”于明清时代，尤以南方流行。故吃年糕意在祈盼新年，年年高升。无论以前还是现在，爽口的滋味，都一直留在唇齿间，长在记忆里。

将几块甜糯年糕，咬一口滑进嘴里，在与年糕的磨合中，是一种超越口欲的质朴感。在一遍遍的咬合中，年糕在嘴里翻来滚去，跌宕起伏。再抿上一口家酿红粬酒，立马清醒过来，而后又在云雾中似梦似诉，倾吐着生活的快乐与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