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他在恶作剧

本文转自：新民晚报

程国政

在比利时布鲁塞尔通往圣心圣殿的路上，有一座体量不大的青铜雕塑：有檐瓜皮帽的警察嘴大张，双手五指张开如耙，一只脚脖子被牢牢抓住，另一只脚鞋底朝天，整个身体已前倾，俯角小于45°了。顺着把住脚脖子的手往后看，人行道上，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另一只手撑开窨井盖：原来他是从下水道上来的！也许是路人担心警察马上扑地而倒，也许是惊愕于场面不堪，总是要上前摸摸鼻子、摸摸手，所以警察的鼻子、双手一色泛着光。

网络上，对这尊雕像的理解，至少有两个版本：一个是《捉弄警察的叛逆少年》，另一个是《狙击者》，所指都是同一尊雕塑。雕塑由比利时艺术家汤姆·弗兰岑创作。弗兰岑为我们展现了一个令人紧张、抖豁不已的瞬间：阴暗的下水道口突然伸出一只手（这位恶作剧者肯定是听了半天脚步声，并且熟悉警察鞋子发出的声音特点，才能如此迅捷、准确），抓住警察脚脖子；胡子修剪得很体面、穿着帅气大氅的警察眼看就要扑倒。警察所占的比例约五分之四，而恶作剧者顶多五分之一，“一伸手”的情景像极了拿破仑和士兵讲的故事里的那颗马掌钉。

这尊雕塑对瞬间的描绘，有着毋庸置疑的思想深刻性。可是，每一位千里万里前来的游者，看到它，第一反应就是“你看你看，要倒了！”“真可怜！”“还有这样恶作剧的？”“太好笑了！笑死我了。”“吓人哦，走着走着，被人这样！”……疏朗空旷、建筑零散的街道上，我们在方形水泥砖铺就的人行道上，绕着雕塑近看远观，就听见人们欢声笑语、蹙眉莞尔，哜哜嘈嘈，可谓情状摇曳，欢乐不已。

有人说，弗兰岑创作的这座雕像，暗寓同胞漫画家埃尔热描绘的同款警察，埃尔热创作了“丁丁”，丁丁四处历险，也有个警察收拾他。于是，弗兰岑把这尊雕塑的警员编号换成了“22”（埃尔热笔下的警员编号为“15”）。

雕塑体积不大，但名气越来越大，现为全球25座最具创意的雕塑之一。

快意的瞬间被定格为凝固的青铜雕塑，参观者身临其境，心情立刻万花摇曳：同情心满满的人，立刻想上前扶持；被生活鞭打的人，眼方见口即念“快倒快倒，咋还不倒？”天生幽默的人，上前说“最美就是欲倒时”；而孩童的反应最为直接，先是蹙眉，然后喊：“妈妈，警察叔叔被拽住了，快！快去把那手扒开！”

每一位过路人都被雕塑的幽默“点了穴”。

说实话，我宁愿雕塑被叫作“捉弄警察的叛逆少年”，生活不必太沉重，少年的时代总是轻松可爱、调皮捣蛋的，就这样保留幽默感、记住那位叛逆的少年，挺好的。只是，您别蹲下身凑近看那位年轻人就好：生活不易，幽默一点，诗和远方其实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