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雅江山火下组队自救的村民：植被被毁，雨季或有山洪灾害

连续多日，四川雅江山间的大风是从下午开始刮起的。风起火起，让这场山火持续反复、态势多变。望着曾经的青山被烈火吞噬，留下一片焦黑，世代生活于此的村民们有惋惜、有担忧，也有行动。

3月20日，南都记者走进雅江县八角楼乡王呷村，在这个平日里就将防火护林视为使命的村庄里，村民们在火灾发生后迅速组织起了约90人的应急队，早出晚归以协助消防队伍的扑火工作。

早日将火扑灭，还山林以安宁是村民们最大的心愿。在已然失去松茸这一主要经济来源之外，能否在数月后随时可能随雨季而来的山洪到来前，寻得自保之道或得到妥善安置，更另他们忧心与迷茫。

3月20日下午，村民应急队在山脚下休整。

守护山林是使命

3月20日中午，王呷村附近的一个山头上升起了白烟，不久后，白烟渐渐转为泛黄的浓烟。“又起火了”，南都记者身旁，一名当地村民望着冒烟处说。下午，南都记者来到离这处火点不远的山脚下，遇到了由村民组成的应急队正在此地休整待命。

据了解，他们当天早上7点多就在这里集合，分工协作为奋战在一线的专业消防队伍送水送饭，也为扑火尽一份力。

村民杨易告诉南都记者，他们村子有约90户人家，每户都派出了一个男丁，“微信群里一喊，大家就都来了”。经过短暂相处，南都记者感受到，靠山吃山，山林给予村民馈赠，村民们也将保护这片山林视为使命。

“平日里我们的森林防火监管就非常严格，”村民阿东向南都记者表示，八角楼乡整体气候干燥，很多区域本就是山火高风险区。“基本上从每年的10月初到次年6月底都是我们的防火期”，每年进入防火期，大家都会严格遵守火源不入山的要求。

村民家中的森林防火“十户联保”责任牌。

与此同时，村里也推行了森林防火“十户联保”制度，将全村90户人家以10户一组分为9组，分别负责不同区域的巡护，每家轮值10天。村民何林英告诉南都记者，轮到自家巡护的时候，他就会戴上白袖章，在负责区域内反复巡逻，即时提醒制止不安全的用火行为，通报可能出现的火情。

“这是我们的山，当然要我们自己守护。”何林英说。

在川西群山间，村民们大多世代扎根一隅，平时村里不管哪家人有什么事，大家都会互相帮忙，此次山火来袭，也有不少村民赶到受火势威胁较大的邻居亲朋家中，一起运水洒水。

随着天色渐暗，应急队身后山坡上的火点逐渐向下蔓延，渐渐在树林深处拉出一条橙黄的火线，数百米开外，正有一栋民房。应急队的村民们告诉南都记者，他们得继续在这里看守，以便在火势向房屋靠近时能即时作出应对。

雨季或面临山洪威胁

“我们这一代人注定见不到松茸，得等下一代了。”谈及近日的大火，一名村民向南都记者叹息道。

因有“中国松茸之乡”之称，此次雅江山火中，松茸产业所受到的冲击尤为受外界关注。采访时，村民阿东指着附近的几个山头说，“我们村子的这几座山原本有着茂密的原始森林、生态环境被保护得很好，是周边一带松茸产量最高的地方，但现在全都烧没了，几十年都不会再长。”

“什么都没有了。”有关松茸损失的话题打开了几名村民的话匣，他们告诉南都记者，雅江山高坡陡，只能顺山势开辟出零散的小片耕地，且以黄土为主，除了土豆和玉米，再难长出其他庄稼。因此，每年采得的松茸是许多村里许多人家几乎全部的收入来源。

“损失特别大”，阿东摇摇头说，现在望着焦黑的山坡，他只觉得非常难受，“说不出话，也吃不下饭”。

然而，比长期生计更另村民们忧心的，是入夏后随时可能到来的，更大的灾难。

王呷村附近的防火检查卡点。

20日下午，王呷村的村民们都收到了有碎石滑落，尽量不要外出的通知。大火过后，山坡上的植被尽数被毁，沙石松落，雨季来临后，倾泻而下的山洪和泥石流可以轻易摧毁公路、房屋和农田。

“山上的水一下来，庄稼肯定是种不成了，甚至还有可能把路都堵上，到时想出去都困难。”何林英向南都记者道出了自己的担忧，他迫切希望能尽早多种树，尽快恢复山上的生态环境。

在那之前，如何寻得自保之道，是否能得到妥善安置，是村民们眼下最关心，也最令他们迷茫的问题。

采写/摄影：南都记者 翁安琪 实习生 陈娜娜

受访者均为化名

发自四川雅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