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妻子辛苦养大4个孩子，如今她去世后，我成了孤寡老人

宋广宣今年七十多了。

老伴走了20多年，他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深感自己时日不多。

四个子女都不常回家。

他拨出一个电话：“叫他们回家，我要分遗产了。”

1

二十天前，宋广宣因肺积水住院，大女儿宋静跑前跑后极尽全力照顾，宋广宣看着忙前忙后的宋静，招呼她来到床前，郑重其事地说道：“小静，我死后，这房子给你。”

宋静一怔，欲拒还迎道：“爸，这样不合适吧？”

“我还没说完。”宋广宣撑起虚弱地身体，接道：“房子归你，但你要给剩下三个人每人十万块钱。”

宋广宣说完便躺下闭上了眼睛，他把这一切推给了宋静，让这个老大来做最终的决定。

宋静几乎没有犹豫，她趴到宋广宣的耳边轻轻回道：“爸，我觉得可行。”

二十天后，宋广宣出院了，医生嘱咐了三件事：不喝酒，不吃辣，身边常有人陪伴。

宋广宣笑道：“这前两件我都能办到，可这第三件我实在心有余力不足。”

沈宝珠的离世让宋广宣无法接受，他天天召集子女陪他闲聊，甚至愿意拿出钱“请”他们陪伴。

最开始子女们还是愿意的，可时间一长大家都不能接受，人人都有家庭有工作，无法做到二十四小时全天候陪伴。

在沈宝珠离世的十五年后，宋广宣在家人的撮合下与潘秀华结合。

潘秀华时年五十八岁，是典型的西北女子，老公死于癌症，虽比宋广宣小了整整十岁，但宋广宣还不错的退休金让潘秀华决定抛开年龄只谈“感情”。

潘秀华进门的第一天只说了一句话：“领结婚证，买套房。”

宋广宣确实买了套房，他卖了老房子，买了间带电梯的两居室，临别时宋广宣心里念到：宝珠，这房子我卖了，你也别留恋这里了。

每逢过节，宋广宣都召集儿女给沈宝珠烧纸钱。

沈宝珠这个名字已经悄然无息的印在了宋广宣和潘秀华的后半段生活中。

出院后的第五天，宋广宣给宋静打去电话，要她召集所有子女来家里开会。

当天下午六点前，宋广宣一人下厨忙活，他凭着记忆做出了：腐乳条子肉、白菜炖粉条、清蒸鲈鱼……

看着一大桌子菜，宋广宣揪起胸前的围裙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脸欣慰：虽然七十多了，但手艺绝不减当年。

六点半、七点、七点半……

宋广宣盯着墙上的钟表，心情随着钟表的“滴答滴答”慢慢沉静了下来，他心里明白，几个子女谁能准时到达？等，也算是妥协。

直到八点半，老二宋武带着媳妇杨玫缓缓到来。

宋武是宋广宣和沈宝珠的第二个孩子，宋武这个人视兄弟为手足，时常附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兄弟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宋武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咋就你一个人？”

宋广宣慢悠悠地正要回答，便被心直口快的杨玫打断：“他们每次都迟到，你不知道吗？让你晚点出门，你就不听我的！”宋武见状便不再作声，只是装模做样地品尝起桌上的饭菜，不时发出一些感叹：“爸，这菜还是你做的好吃啊！”

宋广宣躺在摇椅上，他手中握着珍珠，嘴里哼唱着豫剧，并未接宋武的话。

沈宝珠在世时，心里是十分疼爱这个儿子的，虽嘴上从不表达爱意，但实际上操心他的工作、操心他的婚姻。

从宋武坚决娶杨玫开始，他们就极力反对。杨玫太美了，美的不可方物，怎能看上瘦小无比的宋武？

几经波折，杨玫嫁给了宋武，生了宋也。

老头老太太的预料没错，自打杨玫跟了宋武，她天天对着宋武破口大骂：“我瞎了眼跟了你，以我的姿色，我随便找个人都比你宋武强！”骂归骂，杨玫依旧照顾宋武的饮食起居。

这两对冤家让沈宝珠操心了一辈子，临终都舍不得放手。

宋广宣从破旧的摇椅上站起身，年纪的缘故让他的行动颤颤巍巍，宋武正要去扶，宋广宣摆摆手：“不用，用不着。”

宋广宣坐到沙发上，一本正经问道：“知道今天为啥事开会吗？”

宋武并未将今天的事放在心上，他满不在意地说：“爸，你只要和潘姨好好的，我们这些当子女的也就放心了，不然我们都没办法专心工作。”

杨玫急了眼，“你闭嘴吧，爸现在年纪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说到底，潘姨终究是半路插进来的，不算亲人。”

宋武并未理会咄咄逼人的杨玫，他环顾一周后问道：“潘姨呢？”

“搬去她儿子家了。”

自从潘秀华得知这房子跟自己没关系后，就找了个借口搬去自己儿子家住了，头几个月还隔三岔五来看看宋广宣，慢慢的也就不怎么来了。

“看！我说什么！”杨玫得意地看着宋武，“我说对了吧！她就是看中这房子了！”

宋广宣垂下眼皮，不再作声，他明白：都是因为这房子。

2

全部子女到齐后，时间已是晚上九点。

宋广宣将摇椅移到客厅，他把沙发让出来给孩子们坐。

小女儿宋萍坐在离宋广宣最近的位置，她搂着宋广宣的胳膊担忧道：“爸，你身体还好吧，你住院的时候我天天给大姐打电话，就是担心你的身体啊，现在有你，我们才能聚在一起，你要没了，这个家就散了。”

宋广宣面露笑容，他百分百相信女儿对他的爱，只是他心有疑惑：我也有手机啊，怎么没接到你的电话呢？

“老爷子住院这几天你去哪了？”杨玫的问题像把锋利的匕首，瞬时抛给了宋燕。

“我去哪了要向你汇报？那你和我哥去哪了？”宋燕也不是吃素的，这位老小在家里的地位不容小觑。

要说宋燕和杨玫的直接矛盾就来源于宋武。

年初宋广宣召集大家吃顿饭，饭桌上杨玫对宋武是处处贬低，按理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就算杨玫再看不上宋武，可终归年龄大了还是要一起过下去的，宋静和宋鑫都不作声，就宋燕不长眼往枪口上撞。

本来是家常小吵，被宋燕一掺和变成了离婚大战。

杨玫和宋武闹了整整三个月，最终在宋武的妥协下，这桩家事以“不离婚”划上了句号。

宋广宣见两个冤家又要针锋相对，便干预道：“我的身体先放在一边，今天叫你们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说。”

宋静赶忙跟话：“就是，先听爸说。”

宋静说完环顾了一周，见其他几位并没反驳，她深呼了一口气。

宋广宣决定把房子给宋静的那一刻，宋静是既高兴又担忧，高兴在她儿子有婚房了，担忧在其他兄弟姐妹万一反对可如何是好。

宋广宣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宝珠离世早，我跟你们潘姨在一起也将近六年了，你们一开始就反对我和她领结婚证，这点我也做到了，可我不能对不起她，毕竟她把我照顾的也挺好，我是准备在我死后把手头的一部分存款留给她，房子就给你们了。”

房子这个消息早就被宋静散播给了其余三人，她不想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让大家不知所措。

“我没问题，我听爸的。”老三宋鑫先表了态，附和她一贯的作风，雷厉风行。

倒是宋燕有点犹豫，“大姐给我们一人十万块钱，相当于她三十万买了套九十平的房子，再加上这房子肯定升值了，哎呦，这可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啊。”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能多给三万，倒是可以商量商量。”

宋静并未直接开口反驳，而是看了看其余几位，见大家都未吭声，宋静极为窘迫，不情愿说道：“哪有你这样坐地起价的？”

杨玫对此嗤之以鼻，她撇了眼宋燕说道：“啧啧，瞅瞅你那德行，一天小算盘打的可够精啊！”

宋燕一脸淡定的看着杨玫，“可不，算盘都打不精，还过不过日子了？我家王晓到现在都没找到工作，在家待业呢！找工作攀关系不需要钱啊？哎，我们又没门路，家里人又不愿帮忙。”

宋燕特意提了她女儿的事，还看了宋武一眼。

当初王晓刚毕业，宋燕和王大鹏就提着礼物跑去找宋武，托她这位好哥哥帮忙给王晓安排个工作。

宋武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本就是一家人，再加上他也是单位的老员工，走个后门对他来说应该不算太难。

可当宋武通知王晓去上班时，王大鹏不乐意了，宋武安排王晓去当了个前台。王大鹏总认为靠着宋武老员工的面子，肯定是让王晓坐办公室的，没想到最后是站着。

宋武也为难，王晓的学历确实不够，这个前台都是他好声好气争取来的，可面对从小仰慕自己的妹妹，他又不能如实说明。

最终以杨玫出面说清原委而结束。

宋武面子薄，难堪的事都是杨玫出面，从内看杨玫是在帮宋武，从外看一切决定都是杨玫下的定论。

宋广宣见宋燕有抬价之意，笑呵呵说道：“行啦，就按我说的做，不要有变动了。”

“爸。”

见杨玫要发话，宋武赶忙用胳膊肘顶了顶她，“行了行了，就这样吧。”

“什么行了？有话不让说是吧。”

见夫妻俩又要吵架，宋广宣赶忙制止：“说说说，今天谁有想法都可以说。”

“爸，我们在玉和市只有一套房子，宋静两套、宋鑫两套、宋燕也是两套，我跟宋武这么多年了，一套房子住到老，现在你把这套房子给了宋静，您觉得公平吗？”

“杨玫，你听我解释，我是准备买套四十平的房子，定金也付了，可房子一直没落定，我想着到时候儿子结婚了，我和大成就搬去那个四十平的房子住，现在的房子就当儿子的婚房。”宋静认认真真极力解释，生怕哪个字说错，哪句话的意思没表达清楚。

“四十平不是房子吗？”杨玫才不管宋静的解释，没好气问道。

“可……”

不等宋静解释完，话不多的宋鑫开口道：“真麻烦！那房子给你，你掏三十万。”

“我掏三十万？你们没搞错吧？刨去给你们借的钱，我只掏二十万。”杨玫都没抬正眼，她心里早就想好了。

宋燕鄙夷地看着杨玫，“你打发谁呢？”

杨玫并未接宋燕的话，而是转向宋广宣继续说道：“爸，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太小了，过几天宋也带着孩子回来根本住不下，你也知道宋也离婚了，又带个孩子，以后是难上加难啊！”

宋广宣听到宋也，心头一酸。

3

宋也是宋广宣最疼爱的孙女，自从得知宋也要去外地发展安家，宋广宣焦虑的成晚睡不着觉。

当年沈宝珠被胃癌折磨的不成人样，每每做完化疗后大把脱发，滴水不进，人熬得像鬼一样可怕。

有一晚她突然执意要见宋也，宋也大半夜被叫起来赶去医院。

刚进病房，宋也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宋广宣，他没有抬眼看宋也，低着头淹没在一小块黑暗中。

沈宝珠坐在床上，看上去精神状态还不错。

台灯撒发出橙黄色的光，打在沈宝珠的侧身上，她笑眯眯地看着宋也，招呼她快过来。

宋也走过去，呆愣愣地看着沈宝珠，明明连翻身都困难的病人，怎么突然像是病好了。

“小也。”沈宝珠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宋也的头发，眼睛深深地定格在了宋也的面庞上，不舍得多眨几下眼，“扶我下地站一会儿吧，躺的时间太久后背都快没知觉了。”

宋也搀扶着沈宝珠下地，她转过头对宋也说：“到我前面来，让我看看你长高了吗？”

宋也靠近沈宝珠的胸前，沈宝珠划过宋也的头顶，指在自己胸口的那颗扣子上。

“小也长高了，过几天我把这颗口子重新往上缝一下，等下次再给你量身高。”

宋也看着那颗磨损严重的扣子，依旧停留在沈宝珠最爱穿的马甲上，她知道“量身高”是沈宝珠从小就跟她玩的小游戏。

“奶奶，我……我想上厕所。”

沈宝珠眼底散尽疼爱，她摸着宋也圆嘟嘟的脸蛋说：“快去啊，傻孩子！”

宋也转身跑出病房，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从心底迸发的泪水止了她的脚步。

第二天，沈宝珠离世了，她的马甲及那颗扣子被宋也拿走了。

4

宋广宣沉默良久问道：“宋也什么时候到？”杨玫回：“到玉和是九点半，到你这估计要十点多了。”

“哦。”宋广宣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他心里沉的要命。

他无法考虑的面面俱到，本不想把宋也离婚的事提到桌面上说，可杨玫的一番话让宋广宣喘不过气，他质疑自己：难道真是我不公平？

见宋广宣不再作声，老三宋鑫说道：“就这样吧爸，你要遵从一开始的想法，这种事果断处理，不然越商量事儿越多。”

她说完瞪了杨玫一眼，继续没好气道：“我们做子女的就要听老人的话，每个人都提条件，那真成一锅浆糊了。”

宋鑫向宋燕使了个眼色，想拉宋燕入伙一致对外。

宋燕看到了却装作没看到，她可不想听宋鑫的，在四个兄弟姐妹中她家庭条件最差，虽说有两套房，可都是老房子，连个电梯都没有。

“嫂子，宋也离婚这事谁能料到？她自己选择的吧？现在跑回来没房子住就开始惦记我爸的房子了？”

宋燕字字带刺，刺的杨玫屁股都坐不稳。

“宋燕，宋也对你女儿也是百般照顾吧，你可真是没良心啊，当初你家王晓要割双眼皮，你问我借了一万块钱，我二话没说就给你了，一没要你借条，二没催你还钱。后来你们要买第二套房子，我和你哥想都没想就拿出五万块钱，你房子都住进去了，钱还没还吧。”

杨玫撸起袖子继续说道：“还有宋鑫，你儿子娶老婆，女方要这要那的，你老本都快花完了，你买第二套房的时候我给你借钱没？”

“还有宋静当初……”

“行了行了，你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们都托你的福。”宋燕对着杨玫摆了摆手，杨玫可从未听宋燕说过这样的话，当初借钱和现在借完钱简直两副模样。

“你的钱不是我哥挣的？”

听了宋燕的话，杨玫气的差点晕死过去，她来宋广宣家之前就告诉过宋武，尽量控制情绪不吵架，可面对咄咄逼人的宋燕，杨玫是彻底撕下了和平的伪装。

“不要脸啊，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杨玫看着宋武，示意让宋武说点什么。

宋武深深叹了口气，他指着宋燕说道：“说归说，你还是要尊重你嫂子的，别没大没小。”

面对这样软绵绵的还击，杨玫无奈的笑道：“我不需要她的尊重，把钱先还了。”

“没钱，等有钱了再说。”宋燕梗着脖子一副无赖的样子。

“今天不是来诉苦的，爸年纪大了，咱们这些事私下处理。”宋静柔弱细小的声音突然穿插进来，惹得杨玫连连叹气。

“爸把房子给我，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现在你们如果没意见，我就给你们每人十万块钱。”

宋静说话总是柔柔的，完全没有杀伤力。“我不同意。”杨玫不愿听宋静一直重复这个理由，立马回绝。

“大姐，十万真的太少了。”宋燕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