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暗香度

本文转自：新民晚报

戴旭东

路过友人家的庭院，忽见北阳台前的树枝上悄然绽放几朵淡黄的花，遂掏出手机拍下它的芳容。耳边似飘来蒋大为深情的歌声：“你正蕴育着生机一片，春风吹来的时候，你把美丽带给人间”。蜡梅淡而清纯的花香吸引着我，细细地端详着它，越看越是喜欢。

当我还是一名小学生的时候，记得有一年春节前，看到几位大姐姐手捧着黄色的花，笑语盈盈地从我眼前走过。我走进她们刚去过的一户人家，站在一位扎辫子姑娘的身后，看她用英雄牌钢笔的尾部，伸进一个加热的已熔化黄色蜡笔的小碗里，旋转了几下，然后粘连在枯树枝上，栩栩如生的五瓣蜡梅插入玻璃瓶后，那逼真的造型与桌面上的真花无异，几可乱真！

这是我记忆里最初的蜡梅，它曾点缀过儿时的冬天，带给我浓浓的喜悦。那个年纪，我还没有读过唐宋诗词，不知道苏轼和黄庭坚写蜡梅的诗句，更不可能与诗人进行一次穿越时空的交流。所幸我在母亲的帮助下，学会了制作“蜡梅”，一株株黄色的花朵插入瓶中，成为那年春节家里的一道风景。虽然已过去了50多年，那种温馨和美好的感觉，一直留存在心。特别是母亲的温情陪伴，给了我“一冬不被风吹落”的美好生活。

长大以后，我依然不忘儿时的“蜡梅”带来的欣喜。蜡梅开于寒冬，插入花瓶中，其清香弥漫室内，会感到幽香彻骨，心旷神怡，也为萧瑟的冬日增添绚丽的色彩。远在异国留学的女儿曾画过一幅水墨画《暗香》，简单几笔勾勒，没有“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繁复，只有“赏心只需两三枝”的简净，仿佛暗香扑面，令人回味无穷。

因为蜡梅大多会在腊月开，人们就误用成“腊”。明朝进士王世懋在《学圃余疏》一书中说：“考蜡梅原为黄梅。故王安国熙宁间尚咏黄梅。至元祐间，苏黄命为蜡梅。”宋代诗人范成大写成《范村梅谱》一书，这是我国最早的梅花专著。他在书中明确指出：“蜡梅本非梅类，以其与梅同时，香又相近，色酷似蜜蜡，故名蜡梅。”

蜡梅凌寒而绽，高洁空灵，不仅馨香优雅，而且有美好的寓意。自古以来很多文人墨客欣赏蜡梅，写出了千古绝唱的诗词。在当代，人们对蜡梅也是情有独钟，它在腊月里常常是不少人家里的首选插花。蜡梅的品种主要有素心蜡梅、大花素心蜡梅、罄口蜡梅、小花蜡梅等。我在欣赏蜡梅之时，懂得岁月里的那一缕暗香，是平淡生活中相依相随的陪伴；是繁花落尽后的那份珍藏，是百转千回后的那一份执着。随之而来的回忆中，似乎又见到母亲撑起雨伞挎着篮子行走在风雪中，去供销社购买过年的食品和我日思夜想的红鞭炮。看到母亲去五公里开外的邮局取回外婆从宁波老家寄来的年糕片，直淌口水。那一碗鲜香可口的年糕汤可是年夜饭上必不可少的一道汤，我们全家都爱吃。母亲说，过年了，外公外婆想你们了！

如今，我见到蜡梅花开，就想起了儿时与母亲的相伴，以及她为我制作“蜡梅”的情景。母亲的笑脸依然在我的身边，而那遥远的思念啊，深藏在我的心底。时光里有些东西，并不会随着光阴流逝而逝去，花开花落间，留下的是最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