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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开水烫画心除霉。
我高中毕业来杭州拜师学艺,当了一名裱画师
俗话说,三分画,七分裱。装裱师是一辈子站在画家背后的人,却掌握着书画的命运。好的装裱师能让破旧受损的书画“起死回生”,技艺不精者也能让画家的艺术心血“血本无归”。
我入行已经29年,和各位讲讲不为人知的装裱师的故事。
我1974年出生在安徽桐城,父亲是乡村医生,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母亲持家操劳,带着我们三兄妹长大。
哥哥和我先后走上书画之路,估计和桐城深厚的人文底蕴有关。不同的是,哥哥考上了浙江美院,成为一名知名画家。我高中毕业来杭州拜师学艺,当了一名裱画师。
我的师傅王载烈名气很大,他2022年去世的,生前是省级非遗“杭派书画装裱”的工艺传承人,一辈子装裱过的名家墨宝不计其数。
我师傅的父亲(就是我的太师傅)叫王以兴,1901年出生,杭州人。1927年在张大千等名家的支持下,太师傅在杭州青年路创办了“游艺山房”,是当时杭州城里最大的裱家,专门修复历代名家佳作。
杭派书画装裱起源自两宋,繁盛于明清,得以流传至今,和我太师傅、师傅在其中的传承干系甚大。
起初我也是不解,后来发现这是师傅对我性格的培养
1995年,我哥哥当时经常拿画去浙江画院装裱,就认识了我的大师兄何平。大师兄带我拜了他的师傅,就是王载烈。
王老爷子喜欢看画,还喜欢提问。他家里有几幅清代的字画,会问徒弟:这幅画好,你说好在哪里?我们只能说个皮毛,线条气韵还不错之类。大师兄一直住在师傅家,师傅天天考他。
到后来,我明白师傅的用意了。你首先要看懂那幅画,才能去装裱。如果对画不了解,只是随便搭一下,容易把画意给曲解掉。
我大师兄50来岁就去世了,很可惜。师傅后来就把手艺都传给了我。
刚学艺的时候,师傅不让我直接上手,而是让我做了很多无关的事。每天清晨,我早早来到工作室,先烧一壶水,给师傅泡一壶热茶,再将工作室打扫干净。起初我也是不解,后来发现这是师傅对我性格的培养——学习书画装裱最重要的就是耐心、细心和专心。
接着便开始打糨糊。这是装裱必备的材料。糨糊用得好,能够使字画卷舒温适。现在很多裱画师傅都不会制作糨糊了,而是购买成品。传统糨糊由小麦淀粉自然沉淀发酵,对湿度、稠度、黏合度都有很高的要求。现在的化工成品在黏合效果与保护画面上,远不如传统手工糨糊。
为了能尽快上手装裱,每天回到出租房后,我就用旧报纸,按照装裱的流程一遍遍练习。
一年半后,我在师傅的指导下,才开始学习杭派装裱的技艺。从最基础的托裱画心,到制作镜片、立轴,日后逐步进阶到手卷、册页、镜框的制作。就这样学习了三年,我逐渐熟悉了装裱的各个流程。
我用排刷裱画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完成了最后一道创作
当时很多中国美院的老师、学生住在玉皇山脚下。我就在玉皇山路27号的农民房中租下一间小屋,开始了我的独立装裱生涯。
一张朱红漆色的大木桌成了我工作的中心,几张木板拼凑的床铺是我的休憩之地。除此之外,屋里便是装裱用的工具和材料。
虽然生活并不富裕,我却乐在其中。每当夜幕降临,我坐在桌前,细心地修复着每一幅画作。我深知,每一幅画作背后都蕴藏着艺术家的心血与情感,因此我总是竭尽所能地让它们焕发新的生机与光彩。
那时候美院的一些老师、学生,晚上没事就到我这里来。每天跟他们聊天,我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刚开始接生意,南山路有很多画廊,我就自己跑画廊,跟老板说我裱好了,你满意再付钱。说实话我也爱面子,一开始接熟人的单,万一效果不好,我也怕。
那画廊老板也很实在,先拿一张便宜的画,人家也在试我。
头几年很苦,给画廊裱一幅画才40元钱,走的是批量。慢慢这个圈子就知道我了。当时玉皇山下还有美院成人教育学院。学生是很实际的,你做得好,经济实惠,他们就会帮你去宣传。
等到我能挑画的时候,我就把画廊的生意放一放,我也要挑中意的画。我更愿意给画家装裱,利润也要高一点。
有些作品墨色很干,画家就叫我装裱托心的时候让糨糊更透一点。我在桌上用排刷裱画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完成了画的最后一道创作。
好的裱画师肯定遇到过很多师傅,每个师傅都会给你一些启发
现在提到杭派书画装裱,就会说到我太师傅王以兴。当时,杭州城里还有一位和王以兴齐名的装裱师,有“小扬州”之称的江苏人陈雁宾。
巧得很,这两位都算得上我的太师傅。因为除了王载烈,我还拜过另一个师傅张孝宅,他就是陈雁宾的徒弟。20世纪60年代初,张孝宅从杭州艺术专科学院毕业后,到杭州书画社工作,跟陈雁宾学过好几年。
我拜张孝宅为师纯属巧合。那时候我住在玉皇山,夏天纳凉遇到一对老年夫妻。我爱人眼尖,说在电视上见过对这个老师的采访,她就直接上前问,你是不是张老师。我师母摆摆手,说不是不是。我师傅人很实在,他说是的。
其实一个好的裱画师肯定遇到过很多师傅,每个师傅都会教你一些东西,给你一些启发。
但师傅把你领进去,有些东西即使想告诉你,你也未必能一下子接受。比如师傅说,习惯养好了,到后面还是自己沾光;习惯没养好,后面吃亏的还是自己。
这番话直到很多年后,我才真正悟到。
美院校区搬到转塘后,我把家和工作室也搬过来了。每年美院毕业展,我都和学生提前说好做几张,因为都赶着这个时间来,多了我吃不消。
我和学生说,把你们的画做好了,我心里也舒服。他们有些人从美院附中到美院,从学生做到老师,作品都在我这里装裱的。有一个学生在其他地方装裱的毕业作品,结果逃墨了。小姑娘哭着把画拿过来,让我救救。
一个装裱师动手前,首先要把安全措施做好,心不能急的。天气干燥,糨糊要薄一点。阴天水分大,要厚一点,才能粘得住;生宣画心,糨糊不能太厚,不然画变成厚纸板了;要分清油烟墨还是宿墨,如果不放心,就蘸清水拿白纸试一下。前面说的逃墨就是因为画的时候用了宿墨,宿墨就是隔天的墨。
有个花鸟画家很有名,他就喜欢用宿墨,容易出效果。这个画家要到北京办展,我和爱人在美院象山校区的两个教室,蹲在地上忙了一个月,因为他的画很大,要铺在地上装裱。
机器胶膜对手工装裱冲击很大,很多装裱师就中途放弃了
现在要找个好的装裱师傅不容易,大部分都是机器装裱,便宜,速度快,但缺点也多,比如画的墨色出不来。
很多破损的画,纸很脆,我都是深更半夜做的,要心很静。有一张画做了小半年,每天做一点、做一点。裱画最能磨人的性子。
最难缠的是画上有霉点。有个收藏家收了陆俨少、陆抑非的几张画,发霉很厉害。我就一点点处理,把几张画给弄干净。
机器胶膜对手工装裱冲击很大,很多装裱师就中途放弃了。像我这样做了快30年的人很少了。在玉皇山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山西人梁师傅,他的装裱技术很好。那时候,大家生意都不好,他要回老家,我买了他用过的一张桌子,给他凑了600元钱路费。
我说等生意好了,你再过来。后面我生意好一点,他正好打电话来。他已经成家了,赚不到钱,家里人有意见。我就说那你过来。
过了一段时间,我的生意又不好了,我就陪着他找工作。他当时在北大桥给做刺绣的打胶、画模子,晚上回玉皇山。那时候我还没结婚,他就和我住。
他的师傅是博物馆出来的,他的技术还蛮好的。但他爱面子,不会出去跑,叫他到画廊里揽生意,他绝对干不了。但我可以,就像人家说的,能沉下去。
当时来说,肯定是梁师傅技术比我好。但是他后来对裱画失去信心了。做这一行能坚持下来的还是少,有很多人中途到拍卖公司去。也有好多拍卖公司来挖我,因为我们裱的画多了,可以帮他们先过一遍,相当于初步鉴定。
很多裱画师手上也留有名家的画。特别是以前书画市场没这么发达,画家想省钱,就送画作来抵费用。
我对徒弟很严格,不管是谁,你干得好就好,干得不好就是不好
我第一个徒弟就是我的爱人汪雅琴。我们是桐城老乡,1999年结的婚。雅琴是家里的老小,父母的掌上明珠,嫁给我后吃了不少苦。
我们结婚后,在玉皇山27号又住了13年,在屋檐下搭了个煤气灶做饭,有了小孩子后又搭出一间房。
婚后,雅琴也加入到书画装裱的行业中来。一开始我很严肃,真的把老婆当做徒弟来教。她有点接受不了,说我说话这么重。我说,你不要放心上。我是对事不对人。
后来她想通了,如果我对她要求不高,她以后做活肯定不严谨。
我们做书画跟别的不一样,责任很重,前面习惯不养好,到后面肯定就麻烦。
我把装裱看成是很重要的事情,不光是一个饭碗,我是当成一项事业在做的。我说我是手艺人,你跟着我就得这样。雅琴说,年轻时肯定要吃点苦,她不感觉委屈,反而觉得一天很充实,有时候看自己裱的画,觉得很满意,也是一种享受。
我后来也带过一些徒弟,不管是谁,你干得好就好,干得不好就是不好,我很严格。雅琴跟我不一样,她就不怎么说徒弟,她会自己带头做,觉得师傅做了,徒弟肯定也会做。我们老是为此吵架。
那时候带的几个徒弟都还是亲戚。雅琴不想他们回老家时说我不好。但我为什么生气呢?比如画上有根头发丝,他们认为是小问题,但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大问题,因为画家眼睛都很尖的,人家就会感觉你手艺很粗糙。
雅琴不好意思说徒弟,我就说,“既然到这里来了,你要么就不学,要学还是要认真学。”
我表弟跟我做了6年,装裱的技艺都会了,后来还是放弃了,真可惜。他感觉做这一行也不怎么赚钱,而且责任还很重,工作也比较枯燥。一幅好的画,画上如果刷个泡沫,有些老师能够原谅,有些老师不原谅的。而且前面做得再好,万一哪一张画做得不好,那你前面都白做了,人家就感觉你没准心。
做这一行,你不能出一点差错。
看着它重新焕发出的光彩,我感到无比欣慰和自豪
回想起来,最苦的还是我刚到杭州的那两年。18岁不到,高中没毕业,就来杭州学画。哥哥在美院读书,让我先在培训班学画,准备也考美院。
说实话家里三个孩子都读大学,我父母也供不起。恰好这时,我碰到了以前老家的发小,他们在杭州做生意。我当时连生活费都不能维持了,就瞒着父母,也瞒着我哥,跟着发小去做生意。
我们去菜市场发塑料袋,每个菜市场都去,一天骑自行车带很多货。后来我哥知道了,把我揍了一顿。我也觉得自己不是那块做生意的料,后来才在机缘巧合下,开始学习装裱。
现在一想,那也是财富。吃了那些苦之后,最后做这行我才有信念坚持下来,才能抹下脸面去画廊推销自己,才会珍惜——另外再学一门手艺,又要苦三年,还不知道后面什么情况。这么一想,就慢慢坚持下来了。
我出师后,我哥要给我介绍画家的生意。我说我还是靠自己,这样万一做砸了也没压力。而且画廊这条路走顺之后,画廊也会介绍生意。
不过我做的第一单,是我哥的领导、画家老朱。他问我哥:“你弟弟是不是裱画的?把我的作品拿回去,叫你弟弟练练手。”朱老师说裱坏了没事,但我很小心,他又是我哥的领导,压力很大的。
就是这幅画,我发现,把作品粘贴得越长,作品的平整度就越高,整体效果也更出色。我信心大增,对装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后来,我接触到了更多名人字画,吴昌硕的《荔枝图》、潘天寿的《秋深菘菜正添肥》、钱松嵒的《枣园曙光》、诸乐三的《大丰收》、冯远的《永明禅师肖像》、王冬龄的《赤壁赋》……装裱这些珍贵的艺术品,让我领略到了大师们的卓越技艺,也带来了许多难忘的经历。
潘天寿与孔仲起合作的《东海波涛图》气势磅礴,尺寸宏大,这幅画高1.5米,长2.5米。然而,画作出现了脱胶、脱色、配纸、材料、款式等问题。我制定了一套修复装裱方案,收藏家很放心地把这幅画交给我。
经历了大半年的熬夜通宵,终于完成了这幅画的修复和装裱。那个深夜,看着它重新焕发出的光彩,我感到无比欣慰和自豪。
从1995年至今已有29个年头,我见证了整个书画市场的发展。人们吃饱了才会想搞一幅字画,在家里挂挂,这就是精神文化。国家富强了,百姓富裕了,书画市场才会热闹起来,我们装裱师才有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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