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芝麻的巡山之旅

本文转自：陕西日报

李亚军

小狗芝麻第一次随我外出，竟然坐上索道，飞越山谷，在高耸的山头待了一晚。早晨，它仍旧5点钟就叫我起床，催促我快点出门。

小山位于大终南的腹地，秦楚古道之上，群山合围，河水环绕。昔日的古道岭上，如今各条道路汇合。西康铁路与高速公路同时穿过这个不大的山体，一条国道绕着它沿河而行。涨水时，河面上还会有热闹的漂流。站在高处，看各条道路上车辆如梭，如同无声的动画。夜里，路上的灯火迷人，宛若满天繁星。头顶的星星，似乎真的伸手可摘。山涛低吟，在墨蓝色的云海上，崖屋如同孑然出世的一叶孤舟。阵阵风声涌来，林木随之轻晃，小狗紧紧地依偎着我。在终南的怀抱里，我度过了一个如梦般的夜晚。

下雨了，雨点零星地打在门窗上，传来透彻的清凉。出门时，我披上浴袍，拉开小门，小狗立即跑了出去。小院里有浅浅的雨水，它顺着墙根巡查了一圈后，就侧头盯着院门。

门外是上山的小路，像石梯一样搭在山坡上。昨天从索道上下来，小狗吓得腿脚颤抖。我抱着它，费力爬了上来。小路通向山顶的云中连廊。在小院里玩耍时，小狗不时抬头仰望，猜想上面会有什么奇观。它四条小腿蹬地，径直跳跃上去。台阶上，明镜般的浅水，被它踩出水花。看着零乱的水面，看着栏杆边滴露的绿叶，我着急地追它。小狗只盯着眼前的路，跑得更专注，也更迅速。到了拐弯处或者路口，它会一边喘着气，一边兴奋地看着我。树枝上不时落下大颗的雨滴，打在脸上，我用手去抹，左手抹完，右手再抹，用清露洗去满脸的倦容。

步入云中连廊时，我微微有些发汗。山脊最初只有两米宽，慢慢被削平，削出七八米宽的空中走廊，建起粗壮结实的连廊。连廊建在山顶，近百米的长廊，远远看去，像昂首的龙。一节一节挑出的廊檐，像一对对龙足，聚集着力量，时刻准备凌空飞去。这个名叫莲花台的山峰，位于周围的群山正中，与身后的对峰台，背靠着背，一起接受群山的注目。8年前，当地几个青年常在山下仰望，久而久之，看出一些端倪，就结伴爬到周围各个山头，决定合伙开发这方绿色空间。他们用高空索道、空中连廊、山洞火车和地心直梯等设施，把周围五个山峰连接起来，建成了高山极限运动公园。

我们在古道岭上乘坐空中飞艇，“飞”到了莲花台的肩部。在飞艇索道的上面，高空滑索直接通向山顶，抵达云中连廊。飞艇索道旁边有两条380米长的空中走廊，扶着两边的缆绳，不少人穿云驾雾般走了过来。

第一次爬到山顶，小狗与我一样兴奋。它跑到索道平台上，好奇地回望“飞”过来的地方。对面的山上，大团的白雾安静地卧在山顶。一团又一团，挽在一起，拉近了各山头的距离。白雾下，近山翠绿，远山青黛，似静美的水墨画。看到一切安好，它转身跑到另一头，我连忙跟了过去，生怕它冲出栏杆。担心总是多余的。到了尽头，它一边隔着栏杆向外打望，一边伸出鼻子再三深嗅。遗憾的是，这里目前还没有别的同类来过。它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好奇地看着不远处的对峰台。

我抱着它，艰难下了17级台阶，然后放下。一座红色的缆索桥通向对峰台。小狗跑了过去，我晃晃悠悠地跟着。对面的小庙顶上，正好有一团白雾，像祥云一样袅袅升起。恰逢农历五月十五，有早起进香者，从小庙里扔出一挂鸣响的鞭炮，把我和小狗都吓了一跳。它飞奔回来，跳进我怀里。我抱着它，小心拾级，绕小庙而过，来到另一边的索桥上，仰头看着对面的龙头山。

龙头山的肚子里藏着溶洞。溶洞里面有自然天成的各种奇观，酷似天地的五脏六腑。龙头山如擎天一柱，没有华山西峰的浑圆，却是一样的高耸。山的肩部竖起庞大的钢架，两组高空秋千立在悬崖边上。一组有七八米高，靠人力就可以荡到半空，飞出崖边；另一组用机器把人提升十多米，借助机械力荡起来，似乎真能从此飞天。秋千下，高空自行车固定在钢缆上，踩着车轮，可以把车子骑过去，再骑回来。我低头看了一下，山谷深不见底，顿时两腿发软。另一边，空中漫步更是步步惊心。两根结实的钢缆悬吊着一个又一个相互没有连接的踏板。人们扶着两边的垂直缆绳，可以一步一步走过去。我心里打鼓，马上在想：如果步子迈大了，踏板大幅度分开，人会不会在空中劈叉，会不会被吓得哭爹喊娘？

看着眼前让人心惊的空中漫步，心想给多少钱，我也不敢上去。小狗似乎看穿了我的心，轻轻叫了两声，提醒我，要想尝试还得先掏钱。于是我想，什么样的人，会花钱来冒这样的险。身后的蹦极项目，在两山之间，游人直接自由落体一百多米。除了胆大者来这里尽情表现，胆小者到此突破自我，可能还有更多感到生活平庸者，或者工作压力大的，专门来这里挑战极限，释放激情。

站在龙头山顶，看着高空纵横连接的索道与走廊，我感叹于人力的伟大。这么多设施和建筑，当初是怎样一点点运到山顶，又是如何在各山头之间架设开来。大山给人们出着难题，也激发出了人们的勇气和潜力。秦楚古道上，先民们曾翻山越岭，让天南海北的货物互通有无。如今，条件越来越好，人们不用再爬山，也不用绕道，直接用桥梁和隧道拉直道路，让各种车辆穿山越岭，飞快抵达。当大山不再成为阻隔时，人们又发起新挑战，要腾云驾雾，飞越终南，挑战极限。山还是一样的山，人却有着不同的心思。不甘平庸的人们，在大山深处，正在进行着超出想象的壮举。

快7点时，大山苏醒了。白色的薄雾急匆匆地从谷中升起，群山随之动了起来，小鸟也发出叫声。我的小狗芝麻，骄傲地站在高处，向着空中叫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