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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麻阳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听见岩顶的嘶叫了吗?这是新猴王正在立威。”
护林员肖治金望着猴王洞方向的崖壁,向记者讲述近期这片喀斯特峰林中,黑叶猴族群发生的一个残酷故事。
肖治金所在的贵州麻阳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黑叶猴的主要栖息地,全球近1/4的黑叶猴生活在这里。
“上个月,我看见一只黑色母猴在岩壁间跳跃,怀中抱着一只已经死去的金色幼崽。”肖治金回忆,亲眼目睹被猴王杀死的幼崽,自己当时就吓坏了。
护林员肖治金。
今年63岁的肖治金,在麻阳河守护黑叶猴长达30多年。在村民们的眼中,他是唯一能与黑叶猴“对话”的人。
初夏的麻阳河,阳光斑驳透过树梢,绿意盎然中藏着无尽的生机。
在这片3.1万公顷的保护区里,栖息着700多只黑叶猴,它们的族群以母系为核心,成年母猴是家族永恒的根基,而猴王,则是通过战斗上位的“外来者”。
黑叶猴。
“那些头顶白毛的雄性领袖,任期很少超过4年。”肖治金说,当老猴王在嶙峋岩壁间跳跃的身影开始踉跄时,周边游荡的“全雄帮”便嗅到了机会。
“全雄帮”由被猴群驱逐的亚成年公猴组成,终日在各个族群领地边缘游荡,如同伺机而动的猎手。
2020年,在老鹰岩猴群,肖治金曾目睹一只年轻的流浪公猴连续3个月在崖壁下徘徊,观察老猴王的一举一动。当它发起挑战时,战斗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老猴王凭借经验几次将对手逼向悬崖,却因体力不支被这只年轻公猴咬住后颈,最终浑身血污地逃进荆棘丛,成为孤独的“流放者”。
悬崖上的黑叶猴。
“猴王的位置到手了,猴群稳定了,新猴王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实施杀婴行动。”肖治金说。今年3月,猴王洞猴群中,3只金毛幼猴在新猴王继位后被杀死,母猴抱着幼崽尸体在岩壁间穿梭,低沉的啼鸣声回响在山谷中。
新猴王为何如此残忍?为什么要对前猴王的孩子赶尽杀绝?
“母猴的哺乳期长达2年,而猴王的任期有限。”贵州省林业科学研究院院长冉景丞向记者解释,若不杀死前猴王的幼崽,新猴王很可能等不到母猴再次发情,便已被新的挑战者取代。对它们而言,将自己的基因最大限度遗传下去,才是生存繁衍的“硬道理”。
黑叶猴幼崽。
在前任幼崽身上,新猴王看到的并非无辜生命,而是阻碍其血脉延续的“眼中钉、肉中刺”。这场残酷的“猴王杀婴”,只为迫使母猴尽快结束哺乳期,进入发情状态,怀上自己的后代——毕竟,王位之下,危机四伏,夜长梦多。
避免近亲繁殖,是黑叶猴族群不可逾越的铁律。公猴长到3岁左右,就会被老猴王驱逐出群,加入“全雄帮”的流浪生涯。
黑叶猴母猴和幼崽。
它们或组成临时群体互相依靠,或独自跋涉数十公里寻找新领地,最终在目标猴群边缘潜伏,等待挑战时机。而母猴则终身固守本族,当新猴王到来时,它们的女儿早已性成熟,确保不会与血缘父亲交配。
面对如此残忍的杀婴行为,人类能不能阻止?
“干预一次,可能打破整个种群的自然调节机制。”冉景丞说,人类眼中的悲剧,实则是黑叶猴生存链条中冰冷的一环。杀婴,可以清除潜在的雄性竞争者。杀死与自己几乎没有血缘关系的雄性幼崽,让母猴为新的猴王繁衍更多的后代,如此一来,可以减少未来同性竞争者。
黑叶猴群。
这种看似冷酷的“不干预守护”,恰恰藏着喀斯特生态保护的深层智慧。2022年起,麻阳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逐步扩大猴群领地缓冲区,种植猴群偏爱的毛桐、岩桑等5种本土植物,打造“动物自助餐厅”。这为流浪公猴提供了更多生存空间和资源,有效减少了因生存压力引发的过度激烈争斗。
如今,保护区高达70.2%的森林覆盖率,为黑叶猴构筑起坚实的天然庇护所。
黑叶猴群。
“30年前,这里的黑叶猴仅存300余只38群。通过对生态环境的持续修复以及当地群众保护意识的显著增强,如今,种群数量已增至700多只72群。”麻阳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局长吴安康说。
走进保护区核心区,记者不时看到黑叶猴在悬崖间跳跃的身影。“全雄帮”“避免近亲繁殖”“减少未来竞争者”……尊重野生动物的丛林法则,就是尊重每一种生命的自然生存规律。
暮色四合,新猴王的低鸣在山谷间回荡,它们的丛林故事未完待续……
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谢巍娥 张警 徐涛
编辑 王瑶
二审 谢巍娥
三审 干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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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照生成时间:2025-06-17 17:4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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