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和柔然的战争，最终落得两败俱伤

历史上，中原王朝和大漠游牧民族的斗争持续了2000多年，其中汉朝和匈奴、唐朝和突厥、北宋和辽国、明朝和蒙古的斗争早已被人们所熟知，但是一些分裂时代的冲突却被人们所忽视了。南北朝时期，北魏和柔然的战争持续了100多年，其过程波澜壮阔，让人回味无穷，不应该是被忽视的部分。

一，柔然的来源和北魏的北伐

柔然，是继匈奴、鲜卑之后在漠北崛起的一个强大民族，曾经一统大漠和西域，甚至影响了亚欧大陆的民族迁徙史。从民族学的角度说，柔然和拓跋氏同出一源。当年匈奴溃败后，鲜卑西迁大漠，于是大量的匈奴人摇身一变融入到了鲜卑族之中，而拓跋氏正是鲜卑和匈奴融合的产物。

当拓跋氏南下中原后，大量的鲜卑人继续停留在漠北，他们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民族，也就是柔然。拓跋贵族南迁后，就瞧不起这些继续游牧于草原的同族了，竟然用“蠕蠕”一词来蔑称柔然，所谓的“蠕蠕”就是一种虫子。而《魏书·蠕蠕传》却明白地记载“蠕蠕”是“东胡之苗裔”、“先世源由，出于大魏”。可见，两者的确同出一源。

柔然和拓跋氏的分离出现于十六国前期，当时拓跋氏在阴山南部建立代国，逐渐发展壮大，而柔然的始祖祖木骨闾也效力于代国。在拓跋猗卢之时，木骨闾郁久闾恰犯罪，“坐后期当斩”。为了逃避处罚，木骨闾郁久闾纠集一些犯人逃到了漠北，游牧在阴山以北。后来，他们的后裔形成了一个部落，并自称“柔然”。

柔然部最初也是臣服于代国的，他们夏天居住在漠北，冬天就南迁到漠南，犹如候鸟一般迁徙。此后，代国被苻坚所灭，柔然则继续发展。386年，拓跋珪重建代国，并改国号为“魏”，史称“北魏”。北魏拓跋珪追求入主中原，对中原各国发动了大规模的战争，因此忽视了柔然的发展，最终埋下了隐患。

402年，社仑称汗，建庭于洛水（今土拉河），正式建立了柔然汗国。此后，柔然就在漠北四处扩张，兼并了西部的匈奴残余部落，向北吞并了高车十万余落，到427年基本统一了漠北，史称柔然疆域“其西则焉耆之北，东则朝鲜故地之西”，“北则渡沙漠，穷瀚海，南则临大碛”。

柔然崛起之初，为了防止中原各国干涉，便和大夏、后燕等保持良好的关系，但是和北魏却势如水火。402年，拓跋珪为了获得大量的牲畜，于是对柔然发动了大规模的战争，此后两国就彻底闹翻了，双方小规模的战争持续不断。为了防御柔然南下，北魏竟然在阴山沿线修建了绵延两千里的长城，并设镇镇守。

而柔然为了限制北魏，便和中原各国结盟，一旦北魏发动统一战争，柔然就从背后突袭北魏，这让北魏十分难受。因此，拓跋焘在发动统一战争之前，都必然会对柔然先发动一次战争。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在讨灭赫连夏、北燕、北凉的过程中，七次分道进攻柔然。429年，拓跋焘亲征柔然，北魏大军深入到了漠北，导致柔然“国落四散，窜伏山谷，畜产布野，无人收视”。拓跋焘“分“凡所俘虏及获畜产车庐，弥漫山泽，盖数百万”。军搜讨，东至瀚海，西接张掖水，北度燕然山，东西五千余里，南北三千里”。

通过此次北伐，北魏获得了大量的牲畜资源，并为统一中原获得了安全保障。而柔然则被打散，其投降北魏的柔然和高车部落达到了30万人。而原本隶属于柔然的高车也对柔然发动了战争，柔然内忧外患，中衰很久。此后的几十年，柔然对北魏选择了和亲政策，两国暂时相安无事。

二，北魏和柔然在西域的斗争

北方游牧民族就算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他们也可能在几年之后卷土重来，柔然也是如此。436年，柔然就恢复了过来，又“绝和犯塞”。因此，北魏必须对柔然发动大规模的北伐。449年，北魏击败柔然，俘获大量牲畜；458年，北魏派遣10万骑兵北伐，深入漠北，给柔然狠狠一击，柔然可汗被迫西迁，开始将重心放在西域。

而南朝宋文帝在430年、450年和452年对北魏发动了三次大规模的北伐。为应对“元嘉北伐”，拓跋焘将主要的兵力用于南征，而西域的鄯善、焉耆两个据点就逐渐放弃了，这给柔然挺进西域创造了条件。

460年，柔然进攻高昌，彻底灭北凉政权。随后，柔然在此扶持阚氏为王，建立“阚氏高昌”政权，高昌成为了柔然的附属国。之后，柔然继续向西征服了焉耆、龟兹、姑墨以及东道诸国，整个塔里木盆地只有于阗没有尚未沦陷。470年，柔然对于阗发动进攻，于阗向北魏求救，献文帝于是派遣大军北伐，这次柔然虽然被击败，但是在西域扩张的局势没有停止。

471年，献文帝去世，年仅5岁的孝文帝即位，冯太后垂帘听政，朝中权力斗争此起彼伏，北魏无暇西顾。而柔然则连年入寇敦煌，北魏群臣甚至都建议放弃敦煌。此外，柔然还和刘宋结为了军事同盟，“克期共伐魏虏”。478年，刘宋和柔然约定共同进攻北魏，柔然可汗亲自带领30万大军南下，然而当时刘宋爆发内战，哪有时间驰援柔然。很快，刘宋被南齐取代，北魏的危机暂时解除。

直到487年，情况才发生了好转。这一年，有10万余落的高车部落西迁到天上一带，建立了“高车汗国”。高车汗国的建立阻断了柔然对西域的控制，给柔然的财力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为了重新控制西域，柔然和高车交战了几十年，这也为北魏重新进入西域创造了机会。488年，伊吾戍主高羔子投降于北魏，自此北魏再次拥有了一个西域的据点。

北魏迁都

不过，北魏始终没有大规模挺进西域，原因是北魏忙于改革，化解内部矛盾。494年，北魏迁都洛阳，北魏的目标不再是西域和柔然，而是统一内地。为此，孝文帝多次对南齐发动了战争。497年，高昌王马儒请求举国内徙，此事最终因为孝文帝的不重视而不了了之，可见北魏确实已经放弃西域了。

柔然和高车的战争也十分惨烈，双方都有几位可汗战死，战争导致双方都走向了衰落。因此，双方都极力改善和北魏的关系，而高车直接和北魏建立了军事同盟。双方僵持时期，中亚的嚈哒汗国东征，征服了疏勒、于阗、龟兹、焉耆等地，大半个塔里木盆地已经沦陷。如果不是嚈哒帝国陷入了波斯战争的泥潭，可能整个历史都要改变了。

而北魏和柔然边界线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平静，然而平静的背后确是更大的风波。

三，北魏和柔然的相继灭亡

520年，高车击败了柔然，导致柔然分崩离析，国内几个可汗并立，其中阿那瓌可汗投奔北魏，被安置在漠南。第二年，高车再次远征柔然，柔然婆罗门可汗投奔北魏，也被北魏收留。此时，柔然几乎已经灭国了。

当高车提出要和北魏一起彻底消灭柔然时，北魏的君臣则拒绝了。北魏担心柔然被灭后，高车占据漠北，北魏将面临更大的危机。北魏的此次选择最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523年，阿那瓌可汗叛逃大漠，重建了柔然汗国，并不断进攻六镇。

高车国全盛时期版图

北魏的六镇，就是北魏为了对付柔然而在漠南地区设置的六个军镇。孝文帝迁都洛阳后，大量的鲜卑贵族融入到了汉族之中，也染上了温文儒雅的习惯，失去了骑马射箭的本领。而北魏六镇的将领和士兵则继续保持鲜卑的风俗，他们成为了北魏最精锐的部落。但这些将领已经无法进入北魏的上层了，他们的地位不断下降，并不断遭到洛阳鲜卑贵族的鄙视。

六镇

尤其是柔然和北魏总体保持和平以来，六镇的军事地位更是遭到了动摇。523年，怀荒镇因为饥荒而出现叛乱，这场叛乱很快蔓延到六镇，史称“六镇之乱”。而柔然也在525年进攻六镇，导致六镇的饥民和军队被迫转移到河北，于是引发了“河北之乱”，还有部分将领挺进了关中，引发了“关中之乱”和“关陇之乱”。最终，北魏全境都爆发了暴乱。

这些叛乱几年后基本被平定，但是在平定叛乱的过程中，北魏中央集权瓦解，一个个军阀出现了。528年，大军阀尔朱荣发动了河阴之变，北魏的鲜卑贵族被杀殆尽，标志着北魏“名存实亡”。534到535年，北魏皇室分别被高氏和宇文氏控制，北魏正式分裂为了“西魏”和“东魏”两部分了。

北魏灭亡后，柔然为了消灭高车，继续和中原保持和平的关系。而西魏和东魏也争相拉拢柔然，并和柔然和亲。经过几十年的和平发展，柔然竟然也开始学习中原文化，逐渐汉化。例如，柔然开始改官制，立年号，并重用汉人。柔然还甚至出使南朝，请求南齐派遣工匠到漠北服务。

正当柔然在不断学习中原文化的时候，一个强敌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540年，柔然终于灭了高车。可是高车的部落又随即加入了突厥，使得突厥迅速强大起来。552年，突厥就联合漠北的铁勒部落对柔然发动了战争，柔然可汗阿那瓌兵败自杀。柔然残余势力投奔北齐，被安置在山西北部的马邑川一带。可这些柔然部落又在第二年叛逃大漠，被北齐追杀，最终瓦解。另外一支柔然部落逃入西魏，最终在突厥的威逼下被交出，其3000人被惨杀之于长安青门外。至此，柔然国灭亡了。

从北魏和柔然的战争虽然没有被人们所重视，但是反映战争的《木兰辞》却被许多文学爱好者熟知。北魏和柔然，同出一源，却长期对峙，最终产生了巨大的消耗，先后灭亡，令人遗憾。如果柔然没有脱离北魏，那北魏可集中精力南征，统一全国或许可以完成。当然，北魏建立后就不断致力于汉化，早已和继续游牧的柔然分化，两者之间也就必然会走向对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