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轻如燕篮下飞

本文转自：杭州日报

在省运会上夺冠的女中篮球队全家福。

黄馨雨 廖旭钢

篮球是少年喜欢的运动，少男如此，少女也同样如此。在杭州，对于这项运动“顶喜欢”的学生不计其数。如果站在时间之河去回望，篮球运动是一代代人共同的爱好，这里没有“代沟”。

旧时杭州学校的体育课源于清末维新派的“尚力”思想，规定“体操科”为授课内容。之后发展为中小学体操课改成体育课，田径和球类项目与体操一起，出现在学校体育课程之中。

当时的之江大学、蕙兰中学等都在校内建起了篮球场。1925年，美国人马尔智与妻子来杭度蜜月，居住于学士路，在日记里记述了这条路上的一所女子学校的青春景象：女孩子们脱下制服旗袍，换上运动裤、篮球服，把短发别到耳后，像男孩儿那样蹦跳着去篮球场上运动了。

被迫参赛的她居然拿了全校第一

弘道女中是旧时杭城数一数二的女子学校，校长周觉昧提倡特色教学，积极倡导课外活动，体育运动成为它的一大特色。在20世纪30年代，学校建起了健身房、篮球场、排球场、网球场，令杭城其他学校叹为观止。

弘道女中的篮球场在学校的最北面，紧挨着篮球场的是水泥地健身房，配备篮筐，方便学生在雨天打球。还有高低杠、双杠、木马、单臂吊环和一个小舞台。

学校把体育作为教学重点，要求每个学生必须参加。除了体育课，还举办运动会，项目从徒步环行到打篮球，规模不亚于一些学校联合举办的大规模运动会。除了运动竞技，运动会上还有类似于广播操的体操表演，被命名为“黄叶秋风舞”。

著名女作家琦君回忆，当年她在弘道女中读书，除了校长，最怕的就是体育老师。有一次她称病想逃避体育比赛，老师便问，你能不能走路？她点点头。老师就要她参加竞走比赛。最后，被迫参赛的她居然拿到了全校第一。

这样的学校，培养出了当时在整个杭州都极具知名度的弘道女中篮球队——1931年，弘道女篮战胜杭高女篮，荣获全省女篮冠军；1946、1947年浙江省运动会上，弘道女篮初中队获得了两届篮球冠军。

“跑跑跳跳，毫不拘束！”

2013年，杭州日报采访了时年82岁的周爱洁老人。60多年前，她是弘道女中校篮球队的一名得分后卫。她个子不高，初中时只有一米四十多，但体育却出奇的好：“老师要求我们一分钟内投篮：投出球后马上去篮下接球，再跑回罚球线投——我可以投二十多个，每次都是第一名。”

女校规矩很严，平时必须穿制服。夏天是棉布白衬衫、黑裙子，秋天是深蓝色士林布旗袍、白袜黑布鞋。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哪能按捺住奔跑、跳跃的欲望？每天都有体育课，经常能够进行篮球训练，这对于热爱运动的周爱洁来说，简直再好不过了：“能穿着裤子跑跑跳跳，毫不拘束！”

 当时篮球队里还有一对姐妹花，叫都恒青、都恒云，身材高挑，负责防守和助攻，守在内线的周爱洁负责投篮、得分。两股力量相辅相成，配合默契。

周爱洁见证了弘道女篮初中队在两届省运动会上夺冠的时刻。当时学校的高中女篮队也参赛了。因为下雨，位于梅登高桥的比赛场地十分泥泞，临时用沙子填埋，却更滑了。有一场比赛，弘道女篮高中队对阵之江大学队，打得异常激烈，终场时每个人都成了“泥人”。

金庸拿着梯子等在墙的那头

2013年，杭州日报同时还采访了方莲蒂老人，弘道女中1951年的毕业生。方莲蒂那时虽然不是篮球队员，但对于这项运动是“顶喜欢了”。弘道女中篮球队得了冠军的那个午后，场上场下姑娘们的欢呼声，仿佛就在昨天……

虽然学校有着在全杭州都非常完备的运动设施，但很多同学也会在休息天的时候，去附近的青年会看篮球比赛。

青年会位于今天的青年路上。1919年，这里建成了杭城第一家标准规格的篮球场，还能打网球、手球，不仅有正规的训练，还对外开放。浙大校长竺可桢、“中国奥运篮球第一哨”舒鸿、中国遗传学奠基人谈家祯等人，都在这里打过球。著名戏剧家田汉还借过这里的室内篮球场做舞台，排演过话剧。

当年女校东靠岳王路，南临学士路，篮球场外紧挨着东南日报馆。报馆里有一个电影院常放映英文原版片，女学生们喜欢在周六放学后结伴去看电影。周六下午是放假的，但必须要等到两点才能出校。女孩子们发现健身房边有个水泥台紧靠着围墙，于是经常悄悄翻墙出去。

这边围墙上去了，那边怎么下去是个问题。她们找到报馆的一位记者，他是语文老师的好朋友，请他事先买好电影票，然后拿着梯子在墙的那头接她们。

这个瘦瘦高高、穿白衬衫戴眼镜的记者哥哥，几十年后扬名世界华人圈——他就是金庸。

弘道女中的学生积极进取，富有爱国心，解放前夕，师生团结努力护校，迎接解放。新中国成立后，弘道女中高中部并入惠兴女中，初中部并入杭女中。

往事如烟。少女时代参加篮球队的经历对于周爱洁这样的老人来说，获益终身。工作后她坚持打篮球，也打排球、乒乓球、羽毛球。依然个子不高，但一点儿也不驼背，红光满面，精神极好。年逾古稀依然脚下生风的老人们，说起篮球头头是道的神情，仿佛青春从未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