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清洁能源汽车补贴新法进一步扭曲市场经济，或阻碍其脱碳进程

12月1日，美国能源部（DOE）发布《两党基础设施法》中“敏感外国实体（Foreign Entity of Concern，FEOC）”的解释文件。同日，美国财政部(Treasury)和国税局(IRS)发布了《通货膨胀削减法》(IRA)第30D条清洁能源车辆税收抵免相关禁令的指导意见。

综合两套指导意见，从2024年开始，中国生产的电池组件出口美国应用到清洁能源汽车上将无法获得消费者购买补贴；从2025年开始，中国生产的锂、镍、钴、石墨等关键矿物出口美国应用到清洁能源汽车上将无法获得消费者购买补贴。

在业内人士看来，本次两套新指导意见，意欲加速美国在电动汽车关键原材料生产和制造领域本土化进程。一旦实施，对于中国电池企业而言，短期锂电出口将受限，中长期可通过海外建厂或技术授权打开局面。

而也有声音表示，美国电动汽车要摆脱对中国的依赖并不容易，此细则若最终实施，美国消费者享受优惠的电动汽车车型预计将减少，美国本土市场的“脱碳化”恐因此受阻。

不安全感过了头

美国能源部在当天的新闻稿中表示，自拜登总统上任以来，美国插电式电动汽车的销量增长了两倍。然而，生产电动汽车电池所需的许多关键矿物，美国仍然依赖外国来源。

实际上，为了排除中国动力电池及原材料，今年4月已生效的《通货膨胀削减法案》（IRA）已经有相关内容。

根据此前的法案内容，消费者购买清洁能源汽车获得3750美元补贴，电池中所含关键矿物的价值适用百分比在美国或与美国有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提取或加工，或者在北美回收。在2023/2024/2025/2026/2027年的比例分别为40%/50%/60%/70%/80%。

关键矿物指锂、钴、石墨、镍和锰及其组成材料。

此外，消费者获得另外3750美元的抵免，则必须满足电池组件的价值适用百分比必须在北美制造或组装。2023/2024/2025/2026/2027/2028/2029年适用比例为50%/60%/60%/70%/80%/90%/100%。

根据本次美国能源部发布的“敏感外国实体”解释细则，首先，如果某实体被中国、俄罗斯、朝鲜、伊朗所有、控制或受其管辖，则该实体被认定为敏感外国实体。

而根据美国财政部(Treasury)和国税局(IRS)的指导意见，除了此前的限制要求，从2024年开始，美国市场符合税收抵免的清洁能源汽车不得包含任何由敏感外国实体制造或组装的电池组件；从2025年开始，符合税收抵免的清洁能源汽车不得包含任何由敏感外国实体提取、加工或回收的关键矿物。

判定“敏感外国实体”的核心标准包括“司法管辖”、“25%控制权”等。根据文件的解释，所谓“司法管辖”（Subject to the Jurisdiction）主要包括以下两种情况：

1）实体的注册、成立或者主要营业地在上述四国；2）对于给定电池的关键矿物、组件或者材料，实体在上述四国从事此类关键矿物质的提取、加工或者回收，组件的制造或组装，此类材料的加工。

其次，根据文件，被拥有、控制或服从于（Owned by, Controlled by, or Subject to theDirection）四国政府的实体也被认定为“敏感外国实体”。

这主要包括四国政府累计持有（直接和间接）该实体25%或以上的董事会席位、投票权或股权；关于签订许可协议或者合同的情况，实体对给定电池的关键矿物、电池组件或材料的生产实施有效控制（指拥有决定生产数量、时间、产品使用、独立维护和操作关键生产设备等权利）。

对于两套指导意见对中国电池企业的影响，大部分国内机构认为，预计短期中国锂电出口将受限，中长期可通过海外建厂或技术授权打开局面。

中信证券指出，例如通过海外建厂：民营或者国有控制比例低于25%的锂电企业在海外建设全资或者合资工厂不会被视为敏感外国实体。其次也可以通过技术授权：国内锂电企业可以通技术授权等方式和海外公司合作，如此前宁德时代技术授权福特汽车进行电池产能建设。

华泰证券也指出，总体来看，相比此前最悲观预期，中国锂电企业出海美国仍存在可能，例如市场关注的宁德时代对福特技术授权的合作模式有可能符合要求。此外，不在约束范围的结构件、导电剂，以及补贴不限制的商用车可能暂时不受影响。

“损人不利己”

在当天白宫的一份新闻稿中，白宫称，自拜登总统2022年宣布颁布《通货膨胀削减法案》以来，各公司已宣布在美国投资近1000亿美元用于新的清洁能源汽车和电池。

同时，《两党基础设施法》和《通货膨胀削减法案》提供的公共资金，如美国能源部电池加工和制造补助金提供的60亿美元，正在直接建立这些重要行业的国内供应链。

白宫称，此次新的指导方针为电动汽车制造商、动力电池制造商和国内关键的矿产行业提供了他们需要的清晰信息，以便在未来继续进行这些历史性的投资，确保美国引领清洁能源汽车的转型，并使美国工人和公司受益。

然而，有声音指出，此细则的实施，或带来“损人不利己”的效果。随着“去中国”的加速推进，美国电动汽车普及目标或被推迟，因为电动汽车厂商很可能无法跟上严格的新规。

这是由于，中国锂电产业全球优势难以撼动。根据彭博社统计数据，在锂电产业链关键原材料上，中国企业保持较大的供应链优势，其中，在正极、负极、隔膜、电解液和电芯环节，目前中国企业全球供应份额均超过60%，在正极、负极和电芯环节份额甚至超80%，处于优势地位，且彭博社预测该优势会持续到2030年。

2023年前10月，中国出口美国的锂离子电池同比增长44.1%，达到108.56亿美元。

此前，在《通货膨胀法案》颁布后，美国产业界提出“这样将无法制造电动汽车”，要求修改。

“享受减免优惠的车型至今仍有限，但今后将进一步减少”，12月1日，在美国政府发布新规之后，一位日系汽车厂商的高管如此表示。

据《日经中文网》的统计，针对电动汽车的减免优惠，汽车企业原本在满足仅限于北美生产车辆等现有条件方面就遇到困难，在美国销售的主要50多款电动汽车中，享受优惠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15款。

由于此次追加条件，享受优惠车型有可能进一步减少。税收减免额每辆车最高可达7500美元，考虑到畅销电动汽车的价格为3万—5万美元，减免金额不小。车型越减少，电动汽车的普及速度就越缓慢。

根据Marklines数据，2023年前三季度，美国清洁能源汽车销量分别为33万/40万/40万辆，同比+23%/+53%/+61%，预计2023/2024年销量将达155/221万辆，同比+53%/+43%。中长期来看，美国电动化仍处于起步阶段。

根据美国能源部的公告，在制定敏感外国实体解释性指南的过程中，能源部召开了许多行业利益相关者会议，并在联邦政府内部进行了沟通。该指南将于2024年1月开始实施。而企业和相关利益方仍然可以在30天内对该指南提出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