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吃不准”到吃下“定心丸”

本文转自：浙江日报

智能车怎样上路测试？合同怎样拟得到位……记者在湖州感受助企合规除痛点

从“吃不准”到吃下“定心丸”

本报记者 李世超

只有依法合规经营，企业才能行稳致远。

以政务服务增值化改革为契机，湖州针对新兴产业制度支撑不足、同类企业违法问题趋同、企业涉诉风险高度集中等问题，在全省率先开展重点产业预防性合规体系建设，聚焦车联网、新能源、童装、电梯、绿色家居、新能源汽车零部件等湖州六大特色产业，帮企业梳理规则、划出红线、明确底线。

近日，我走访相关企业、产业合规中心，体验湖州怎样在法治领域为企业高质量发展提供增值服务。

自动驾驶，能上高速公路测试了

“9点，我们在德清智能网联汽车测试场碰头，定位发你手机了。”

一早，我就接到德清县司法局依法治县办秘书科科长高扬的电话。日前，湖州市交通局、公安局、经信局、大数据局四部门共同出台了行政规范性文件《湖州市智能网联车辆道路测试与应用管理实施细则》，他要去企业做个回访，“看看企业对相关内容是否充分理解，还有没有别的诉求。”我赶忙前往测试场与高扬会合。

占地172亩的德清智能网联汽车测试场，目前由浙江智网数创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运营。封闭的测试场里，一辆智能网联汽车上桥梁、过红绿灯，正模拟在城市道路上自动驾驶的状态。

车联网借助新一代信息通信技术，实现车与人、路、云之间的互联互通，以提升车辆智能驾驶水平。该产业是全省高成长性的百亿级“新星”产业之一。因为是新生事物，相关法律法规、行业准则等相对缺乏。比如开放性自动驾驶测试是否可以不要安全员、何时放开高速公路测试等企业关心的问题，现有的法规政策中并无明确，从业者常有“吃不准”的苦恼。也因此，截至目前，湖州的自动驾驶测试都是在封闭测试场中进行。

“现在有了实施细则，接下来怎样做开放性自动驾驶测试，心里有点底了吧？”一见面，高扬就向企业负责人张鑫询问。“嗯，好多了。以前我们不清楚车辆上路测试申请需要准备哪些材料、测试车辆要具备什么条件，现在都有数了。”张鑫说，目前德清已实现全域949.3公里道路开放测试，实施细则把开放性自动驾驶测试需要准备的具体事项逐一明确，例如安全性自我声明、车辆保险、车身标志标识、申请测试路段等，“现在只要对照着去准备材料申请就行。”

让张鑫更加振奋的是，实施细则还明确了高速公路测试车辆在满足道路测试车辆条件的基础上，还应在开放测试道路上完成不少于10000公里的道路测试。“我们这个行业，也驶上高速了。”张鑫说。

因为“吃不准”，2023年，德清36家车联网市场主体纷纷提出，希望政府出台有关智能网联车辆道路测试的规章制度，为车联网产业合规发展提供制度支撑。改变，从德清加入车联网先导区“国家队”开始。

同年4月，德清获批全国首个以县域为主体创建的国家级车联网先导区后，第一时间出台了《国家级车联网先导区创建三年行动计划》和《德清县加快车联网产业高质量发展若干意见》，将车联网产业合规体系建设融入政策中。在实施细则出台之前，根据《国家级车联网先导区创建三年行动计划》的要求，《湖州市智能网联汽车道路测试与示范应用合规指引》先行发布。

高扬拍拍张鑫肩膀说，实施细则有强制约束力和执行力，进一步明确了不少问题，“如果对实施细则有不太清楚的地方，随时可以咨询我们。”

张鑫连声道谢：“太好了，德清发展车联网产业基础设施没话说，还有地理信息技术加持，制度也越来越完善，这回真的可以放开手脚谋发展了。”

签合同要注意什么，咨询窗口提供指导

处理法律法规相关问题，企业如何快速获得指导？湖州去年在各区县分别成立车联网、新能源、童装、电梯、绿色家居、新能源汽车零部6个“一站式”产业合规中心，安排执法司法部门以“常驻+轮驻+随叫随驻”相结合的形式提供服务。

走访德清后第二天，我又前往吴兴区童装产业合规中心，跟随浙江艾秀服饰有限公司总经理叶永红处理加工合同签订、车间改造等事项，这些也一直是童装行业常常遭遇的难题。

去年4月落成的吴兴区童装产业合规中心是湖州成立早、咨询量大、业务成熟的合规中心。该中心位于织里童装产业示范园区内，是一个可以为全区1.4万家童装企业提供政策咨询、法律普及、矛盾化解、合规预警等政务增值化服务的“一站式”平台。中心统筹吴兴区综合行政执法局和织里镇童装办、司法所、派出所、相关律师事务所5个单位常驻，吴兴区法院、区市场监管局、织里消防救援大队等13个单位轮驻。

当天下午一上班，叶永红就在合规中心等我了。见面后，我们直奔法律咨询窗口。

“之前我有一批校服发给别的企业加工，但后来收货时间延期，而且衣服质量也有问题。对方说违约条款没写清楚，应赔偿我的钱到现在还没要回来。”叶永红拿出之前的合同给浙江东唐人律师事务所派驻合规中心的律师施琰看，“施律师，你帮我看看之前拟的加工合同哪里有问题，免得以后我们再犯错。”

接过合同，施琰看到合同上仅写明了交货时间、数量、用料以及联系方式，直言合同内容太简单。“合同一定要具体详细，一旦发生经济纠纷，就能对照着进行赔偿。”施琰拿出纸笔，将合同里应有的服装款式、加工质量、违约金支付、加工企业负责人等关键词，一个个写在纸上。

“那我回去重新拟一份合同，你能方便给看一下吗？”叶永红向施琰律师提了一个请求。“线上发我或者拿到合规中心来都可以。”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和施琰互加了微信。

4年前，艾秀服饰开始转型自主设计生产校服，如今已是当地校服领域的头部企业。最近，企业生产规模要进一步扩大，办公室人员也要增加，当前的生产车间和办公区需要改造。但怎样改造才能符合环保、消防、生产安全等要求，叶永红不太清楚，需要相关部门提供专业的改建方案。

我跟着叶永红来到一旁的“综合查一次”窗口咨询。叶永红发问：“早些年我们厂房装修过一次，部门上门指导都是一个个来，时间拉得也长，这次能不能请建设、环保、消防、综合执法部门一次上门，帮我拿出改建方案？”

“可以的，你留下联系方式。”派驻这里的吴兴区综合行政执法局织里分局工作人员王森询问叶永红具体的改造要求后，一边记录一边表示会提前联系相关部门人员，在3至5个工作日内一同到厂区开展综合检查。几天后，各部门工作人员如约一齐上门，叶永红拿到了他们给出的改建方案，她将在春节后开始改建。

“我们企业的急难愁盼，合规中心都能解决，不用自己跑来跑去。”叶永红说。

其实，针对行业、企业的共性问题，合规中心除了提供现场解答服务，司法部门工作人员和律师还会每月不定期走访企业和商会进行宣传，力求解剖一个问题、解决一类问题。

据统计，通过合规中心的指导，2023年湖州重点产业民商事案件量同比下降24.55%，源头上推动减少入企执法次数近40%。

律师上门讲课，培养企业“法律明白人”

想要企业安心发展，除了帮助企业解决具体的合规问题外，还要增强企业“内生力”。2023年，湖州在企业、行业协会试点建立“合规员”制度，并选育“法律明白人”——经相关部门指导，律师入企对“合规员”“法律明白人”开展普法教育，从而提升企业合规管理和风险应对能力。

日前，我跟着浙江浙杭（长兴）律师事务所律师梅翔，前往湖州首批培育“合规员”“法律明白人”的企业——位于长兴的湖州快驴科技有限公司送服务。

作为快驴科技的法律顾问，梅翔每个季度都会上门为企业进行一次普法教育。他告诉我，这次的普法教育不设主题，主要是结合企业前期遇到的一些具体问题，讲讲应对举措。

普法教育在公司的小会议室里开始了。公司副总经理李党裔作为“合规员”，与工会、法务、人力资源部门的3位“法律明白人”进行了现场学习。

“委托生产的电池产品发生质量问题，主体责任怎么认定”“劳动用工合同粗糙，合同到期未签引发的赔偿问题怎么解决”……现场，结合一个个企业曾发生过的案例，梅翔剖析了企业规章制度、销售制度、人事制度等方面的合规漏洞，并一对一给出合规建议。

坐在我身边的“法律明白人”小黄，是人力资源办公室的合同管理人员，也遇到过用工合同到期未续签、合同协议阐述不规范引发纠纷等问题。“听了梅律师的课，以后我每个月要定期检查一下合同，看看是否存在到期要续签的情况。”说完，她便在手机上把“合同检查”设为每月提醒事项。

事实上，劳动用工、买卖合同纠纷一直是高频、多发的涉企民事案件，规范一类企业，就能发展一个产业。当天普法结束后，梅翔还为企业提供了一套完整的入职、在职、离职合规标准参考文本，并指导企业如何根据自身实际情况进行调整、使用。

“储备一定的法律知识很有必要，也很实用，一些合规小问题，现在我们自己就能解决。”李党裔的任务是平日里组织参与法律知识培训，并将法律法规的学习成果运用到职工的矛盾纠纷预防、排查、化解工作中，引导职工理性表达利益诉求，依法维护职工合法权益。

目前，湖州已选取125家企业开展试点，培育企业“合规员”“法律明白人”共400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