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草济苍生 六世心不移

本文转自：海南日报

东方黎医世家：

衔草济苍生 六世心不移

符进京。受访者供图

黎药园里栽种的了哥王。 海南日报记者 张文君 摄

符进京（右二）和到访的大学生交流。受访者供图

符生冠给患者治疗。 海南日报记者 张文君 摄

文\海南日报记者 张文君

近日，在东方市东河镇东方村，来自澄迈县的颈椎骨质增生患者廖英（化名）走进符进京的诊所看病。符进京的儿子符生冠手拿医疗器械，采用黎药木棉胆膏叩刺疗法，将药物扎入廖英的脖颈处。符进京坐在一旁观看，不时进行指导。

今年72岁的符进京是中国民族医药学会黎医药分会副会长、海南黎药木棉胆膏熬制及治疗技艺第五代传承人。他自幼随父学习黎医黎药知识，已行医50多年。他传技育人，把毕生所学教给儿子和徒弟，广受尊重。

学医 大山是他的“黎药课堂”

“双目灵治疗中蛇毒的患者效果好，一般治肺病的植物长在树上，治肝病的植物长在地上……”符进京满头白发，但神采奕奕，说起黎医黎药滔滔不绝。

黎医擅长使用草药给患者治病，他们对草药资源的开发利用由来已久。据清代《崖州志》记载，黎族民间对草药形态、性味、功效等有比较全面的认识，在用草药治疗毒蛇咬伤、跌打损伤、风湿、胃痛等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山上的一片叶子、一截树枝、一把草根等，都可能是一味黎药。但在以前，医学资料匮乏，黎医辨识草药、对症下药，主要靠父子间、师徒间的口传心授。

符进京出生于东方村的一个黎医世家，自幼跟着父亲上山采药。20世纪60年代，15岁的符进京因某些原因没有继续读书，他回到家中正式开始跟着父亲学习黎医黎药知识。

在海南中西部地区，延绵起伏的大山几乎是每一位黎医的“第一课堂”。起初，符进京跟着父亲上山，学认药。后来，他独自上山，一把砍刀、一个背篓、一些盐巴、大米及蛇药，是他必带的物品。“山上蛇多，带蛇药是为了防身，有时为了找到一种不常见的草药，我吃住在山上，直到吃完大米才下山。”符进京回忆道。

徒步上山、下山，风餐露宿，还经常被虫蛇叮咬，采药之路，艰辛异常。在采药过程中，他不光用肉眼看，还会尝药。有一次，符进京误吃了一种树的根，嘴巴很快肿起来，他马上往嘴里塞了点盐巴，然后匆匆下山。“那次在家躺了一整天才缓过来。”他说。

经过一年多在山林里的磨炼，符进京认识了许多草药，比如了哥王（美孚黎语称菜责熬）、南非叶（美孚黎语称背菜后）、鸡仔木（美孚黎语称菜袋豪）等，为后来行医打下了基础。

1969年，符进京进入东方村卫生站工作，开始崭露头角。有一次，一位来自广州的知青被毒蛇咬伤，就在大家束手无策之际，符进京用双目灵制成药物，成功救治了这位知青。后来，在这位知青的引荐下，符进京于1974年到广州中山医院进修。此次进修，不仅拓展了他的眼界，也让他的医技水平快速提高。

从医 创新膏方治病救人

1978年，在广州中山医院进修结束后，符进京进入东河镇卫生院工作。

在黎族医药领域，通常没有单独的药师、护师，药、医、护融为一体，因而许多黎医都是自己采药、自己配制药。

结合父亲传授的草药配制方法，融入自己的理解和经验，符进京摸索出一整套治疗方法。“主要分为内服法和外用法。”他介绍，内服法有煮水内服、冲盐水内服、冲酒内服；外用法有外擦、外敷。内治主要以服用经熬煮的草药汤水为主，外治则有拔火罐、艾灸、热敷、按摩、药熏蒸、药水浴等。在用药物治疗的同时，他还会要求患者调整作息，讲究饮食禁忌等。

值得一提的是，符进京创新发展了祖辈传下来的黎药木棉胆膏熬制及治疗技艺。作为第五代传承人，符进京不仅延续了传统的黎药木棉胆膏熬制及治疗技艺，还改进了制膏方法，将制作时间从原来的3个月缩短至50天。

“如何用好黎药木棉胆膏，我在治疗过程中使用了一些现代工具，让疗效更好。”符进京举例说，黎药木棉胆膏配梅花针，能有效治疗急慢性腰椎痛、颈椎痛、关节炎、肩周炎、产后风、头痛、陈旧性损伤、痛风、局部疼痛等疾病。

1989年，在当地政府有关部门的支持下，医技日益精进的符进京在东方八所镇开了个人诊所。一次，一位全身多处烧伤的患者到诊所就诊，他施用黎药让患者的病情好转。除了治疗外伤，他在治疗风湿、结石、肾病、肝病等方面，也有比较好的口碑。

2003年，考虑到采药难等问题，符进京回到东方村开办诊所，并开始有意识地把自己的本领传授给儿子和徒弟。目前，慕名前去找他看病的患者仍然很多。因为年事已高，他很少亲自看病，儿子符生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2022年5月，黎药木棉胆膏熬制及治疗技艺被列入东方市非物质文化遗产目录。

传医 广收徒弟、建设黎药园

“经过一个疗程的治疗，感觉膝盖不怎么疼了，舒服多了。”4月6日，东方市板桥镇好瑞村村民陈凯第二次到符进京的诊所就诊。符生冠采用黎药木棉胆膏治疗技艺，治疗他扭伤的膝盖。

今年41岁的符生冠是东方黎药木棉胆膏熬制及治疗技艺非遗传承人。2002年，符生冠考入四川省泸州医学院（现西南医科大学），就读于临床医学专业。毕业后，他进入海南省干部疗养院工作，任老年内科住院医师。考虑到父亲年迈，2015年，他辞掉医院稳定的工作，回乡帮忙打理诊所事务，弘扬家学。

符生冠曾参与编辑南方出版社出版的《黎族常用草药图本》（第一册）、《黎医基础理论研究》等书籍，2020年8月应邀加入海南省中医院黎医门诊专家团队。近几年，他积极开发黎族医药产品，钻研黎族医药的临床应用，助力东方黎族医药事业发展。

除了传医于子，符进京还收过不少徒弟。“黎族祖先传下来的医术，到我这也应该继续传下去。”符进京说。

走进位于东方村的符进京黎医黎药工作室，只见墙上粘贴着多名工作室成员的照片。“其中不少是父亲收的徒弟，父亲根据拜师者的悟性、勤奋程度等，决定是否收其为徒弟。”符生冠介绍，工作室曾有一名姓李的成员，是一名博士，目前为海南医学院的教授。

“为了扶持黎族医药事业发展，去年镇里帮助符进京成立工作室。”东河镇党委组织委员王少参介绍，镇政府连续3年给工作室划拨了经费，经费主要用于培训、医药产品研发等。

符进京黎医黎药工作室的后面，是一个占地面积近20亩的黎药园。金不换、木麒麟、鸡仔木、石蚕、黑面神、海金沙、大风艾……100多种海南黎药集中生长于此。“传承黎族医药文化，离不开对黎药的保护。”符进京说，自2015年以来，他和儿子累计投入近百万元建设黎药园，在黎药移植、管理等方面花费了大量精力，就是为了保存好黎药种质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