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有观点丨本周人物：“哏都养老院”，也治愈了你吗？

本文转自：央广网

央广网北京10月28日消息 据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国之声《新闻有观点》报道，在天津一家养老院，生活着一群平均年龄超过75岁的老人，他们常在短视频中输出“人间清醒”的观点，让人捧腹叫绝，年轻人说“治好了我的焦虑”，“哏都养老院”系列视频成了网上的爆款。这背后，是这家养老院的“90后”院长陈卓根据老人的特点设计角色和故事，茶余饭后拍摄视频，在互联网上打造了“哏都养老院”的平行时空。本期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国之声《新闻有观点》对话“哏都养老院”系列视频主演和养老院院长陈卓，聊聊他们“戏里戏外”的日常。

“哏都养老院”部分老人主演与院长陈卓（后排中间）（央广网发 受访者供图）

快乐养老，活着都是赚的

上图中的前排右一的老人是“哏都养老院”中常扮演老师的余幽芳老人，今年90岁，退休前是一位化学老师，“不怒自威”的表现让她成了视频中的红人。第二排右一的老人在养老院被大家称为“鲍勃”，而这也是他在“哏都养老院”中的角色名，60多岁的他虽然曾患重病，在视频中却展示出个性鲜明，幽默感十足的形象。

记者：余老师，您觉得视频中您的形象与日常生活中的自己接近吗？

余幽芳：我觉得有点不太像，但是我（作为老师）如果不严肃的话，学生就乱套了。

鲍勃：平常余老师和蔼可亲，不怒自威。

记者：以前接触过短视频吗，成为“网红”是什么感觉？

余幽芳：我以前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短视频。“网红”是我们集体的，而不是某个人的。

记者：养老院有哪些集体活动，相比较起来，拍视频是不是比较有意思？

余幽芳：我刚来的时候会下跳棋、打麻将，现在会做手指操。

鲍勃：我们平时会唱唱歌，由于老人逐渐变老，视力、听力等各方面能力在下降，养老院的活动也在不断翻新，现在每天吃完午饭，我们就等着拍视频。

记者：具体的拍摄怎么展开？你们认同陈卓写的台词和剧本吗？

余幽芳：我们先把拍视频用的校服穿上，然后坐在一起没事互相逗逗乐，最后再正式开拍，总体的拍摄时间不长。

鲍勃：陈卓很有耐心地和我们讲解怎么拍摄，带领我们走向网络。

记者：在短视频里当老师和过去当老师有什么区别？

余幽芳：我以前当化学老师，只是讲一些课本上的知识，自己再补充知识点。虽然要当班主任教育学生，但是不谈人生。这次拍视频，以前的学生们看到了并且来养老院看了我，大家坐在一起聊了聊近况。

记者：在短视频里有很多云淡风轻地谈生死的内容，大家平时也是这样的态度吗？

鲍勃：也许余老师年龄大，把生死看得很淡。对我来说，我因为（患病）经历过生死，对这些也看得很淡。

余幽芳：我都90岁了，活着都是赚的。

记者：两位老师有什么想对关注你们的年轻人说？

余幽芳：现在的年轻人压力确实比较大，不像我们这代人，有了工作就可以工作到老、退休。我自从分配到耀华中学，一直教了30年到退休。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今天有工作，明天就没工作了。所以现在的年轻人要不断学习，只有学习了才能有发展。

鲍勃：余老师的话很中肯，我同意她的观点。现在的年轻人压力很大。两个人结婚成家，上有老下有小，这也衍生出了社会养老的问题。他们关注养老院视频，也是在考虑他们的父母今后的走向，是居家养老还是去养老院。在我看来，来到养老院应该是愉悦的，是快乐养老。

平行世界，启发精彩人生

记者：为什么给视频起“哏都养老院”这个名字，它和养老院的真实生活相似度有多少？

陈卓：做短视频，我们一开始想叫“养老院的幸福生活”，但大家说这不太具备天津这座城市的特点，反而“哏都”蕴含了鲜活的城市精神。至于和日常生活的相似度，可以说有90%，在视频中老人们稍微收敛了一些，实际生活更加欢乐，他们本身就有乐观幽默的精神，我们也是因为发现了老人身上“哏”的特点才制作的短视频内容。

记者：什么时候萌生的拍视频的想法？

陈卓：我今年3月份来养老院上班，逐渐觉得拍短视频可能是一个有意思的事情，4月就逐渐萌生了创作短视频的想法，开始尝试。本来是想拍给老人的家属看，作为影像留存的资料，让老人在世间留下更多东西，但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多网友关注。

记者：实际表演过程中是自由发挥还是提前写的台词？

陈卓：我们有拍摄的脚本和台词，但是因为老人年纪大了，他们不能完全按照台词来说或者背。我们常常让老人在理解的基础上表达，所以会有很多即兴的内容。

陈卓与老人们交流（央广网发 受访者供图）

记者：养老院的规模有多大？

陈卓：我们静雅老人院是一家民营养老院，规模并不大，有110张床位，现在大概住了70位老人，失能和自理老人各占一半。从视频能看出来，我们的环境是比较温馨明亮的，老人在这里生活也有家的感觉。

记者：作为养老院院长，平时要做哪些事情？

陈卓：我们两位院长做好分工，我负责出去采买，设计活动，丰富老人的精神状态，另一位院长照顾老人的身体状态，采买的物品除了养老院的必需品，还要满足老人的个性化需求。鲍勃最近因为拍摄短视频，心情好转，对吃也更感兴趣了。余老师也有固定要喝的牛奶的牌子，我就骑着电动车去买，每次出去一趟就是两三个小时。我每天的时间主要花在和老人相处，陪他们聊天、散步，了解他们的近况和经历，我更像是和他们说话的大孩子。

记者：拍摄和发布短视频的工作量大不大？

陈卓：考虑到老人的身体状况，拍摄的时间控制在15~20分钟，我再花半小时左右剪辑。此外，我每天也会浏览一些平台上优秀的段子，好玩的观点，再根据老人的特点来编排，改编成出自他们之口。

记者：拍到现在最满意哪部作品？

陈卓：我最喜欢“生死簿”，余老师扮演的老人有一个电话本，记载着每位老人的名字与电话，当老人故去，他就用红笔把名字勾去，表示这个人已经不在人世。鲍勃当天说要临时加一句词，“我要把生死簿撕了”。在现场听到这句话我感觉如雷贯耳，作为看着西游记长大的90后，我们都明白“撕掉生死簿”背后的意义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自那天起，鲍勃的状态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变得爱吃了，重新燃起探索世界的欲望。仿佛他的人生被重启了，要和过往一笔勾销，迎接新生活。

记者：在养老院会常常谈论生死的话题吗？

陈卓：我曾经问过他们对于生死问题的观点，老人给我的反馈出奇一致。他们说，如果有一天他们得病了，不会过度医疗，而是静静等待死亡降临。可能社会上有些人对养老院有刻板印象，觉得养老院是充满阴郁、死亡和消极的地方，但真正来到这里，会发现老人是充满智慧和活力的，无时无刻不上演着人生的精彩，这是他们沉淀了几十年的智慧，短短一句话都能启发年轻人，甚至指引他们未来几年的人生道路。

记者：网友认为这一系列视频打造了一个“平行世界”，你认同这个说法吗？

陈卓：我们的视频标题写“50年后在养老院”，养老院是一个特殊的时空场域，对于余老师而言，演老师是她最理想或者精力最充沛的状态；对于王爷爷来说，他在演校长的过程中体验到了未来的状态；而鲍勃（因为拍短视频）正在从消极走向积极，重新开启新生活；曾经的余老师，未来的王爷爷以及现在的鲍勃，他们汇聚到此刻，共同构建了平行时空。这是一个理想时空，在这个时空里都是最好的自己。虽不写实，但处处有现实的影子。

记者：你认为自己和老人们是什么关系？

陈卓：我们是朋友，而不只是服务者与被服务者，甚至我有点“没大没小”。我希望能模糊时间和年龄的存在，我们与老人的时间不在一个参考系，我的一天可能是余生的万分之一，老人的一天可能只是百分之一。所以我和他们交流不会叫爷爷奶奶，会叫小余、鲍勃或勃哥。未来，我也想让老人更多地参与到戏剧创作中，去聆听他们心里的真实想法，演出他们想演的精彩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