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哈的气息

本文转自：成都日报

郎世宁《十骏犬之霜花鹞图》

□罗薇

小哈是女儿送我的一只2岁大的豆柴，来我家已半年有余。我们已彼此熟悉，相互为伴——它像终日游荡于我四周的空气，是一个自然而又不可或缺的存在。

以前没能觉察到它的味道，是因为它总是离我远远的。它在远远的地方趴着睡觉，或神思，貌似在想念它远在深圳的第一主人（女儿）。而现在，它越来越熟悉且依恋我了，总会主动靠近。于是，我便常常在有意无意间，嗅到它的气息。

一个夏日的午后，我在书房看书。阵阵和风沁进雾白的纱窗，轻柔地在室内游走。鼻息间隐约飘过一丝异味，确切地说，是有一点点动物的臭气。哪儿来的——嗯？嗯——像是小哈的。

刚开始我不大确信，便伛下腰、低头查看。在书桌右边、桌脚支起的抽屉下方发现了它。它正拉长了身子，头枕在前蹄上，慵懒地趴在地毯上睡觉。

感觉到我的窥视，它也懒得抬头，斜睨了我一眼，便转回视线，目中空无地望向近处的地面。接着，自大大的鼻孔里，发出喟然一声长叹。在这声叹息中，我觉着，大概是日子过得悠然，它的内心感到满足吧。我自己也时有这样的叹息，不是因为悲伤，而是觉得叹过气后，身心舒坦。

记得上小学时，父母在野战医院工作。我家住在一座大山的半山腰上，放学回来，要爬好长一段坡路才到。每回到家门口，我都惬意地先叹气一声，心里说：舒服啊，总算到家了！

此时爸妈都已端坐桌前，等我回来。妈妈听到我的叹息，总是打趣说：“哎唷——大学生回来啦！辛苦了——赶快吃饭！”虽然我那么“辛苦”也没能考上大学，不过，每回到家前的叹息，我是清楚记得，真是舒畅啊！

我第二次无意闻到小哈的气息，是一天晚上。我在客厅看电视——实际上是开着电视、躺在沙发上看手机。不经意间，我又察觉到一股熟悉的异味。我侧身朝沙发下一探，果然，那小家伙又来躺我身旁了。

它紧贴着沙发脚，与下沿平行地侧躺着，肥溜溜的身子几乎一半都挤进了沙发下面。这次它躺出了“毫无戒备”式的姿势，四蹄朝外，打得笔直。看似完全放松了身心，接纳了我们这个家的全部，睡得十分踏实。

有几次晚睡，小哈甚至想跟进我的卧房，但为了自己舒坦，我拒绝了它的“好意”。因为小哈睡觉有声音，它实在是不老实，总喜欢“吧唧”嘴巴，似乎梦里它有吃不完的零食，偶尔它还会长叹，大概是梦中吃得十分满足的缘故吧！

因为我的嗅觉和味觉都比较灵敏，家里有个什么疑似过期的食品，常让我去检验。家人常叹：“你不当个警犬真是可惜了。”气笑之余，我想，我可能前世真的是狗呢？加之在叹息上与小哈的相似，更觉与这犬类有着某种神秘的缘分。我并不觉得人类比犬类更高贵、更聪明，它们不仅在某些功能上远超人类，而且它们一定还有什么人们未知的智慧。只是它们不会显摆，不爱到处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