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的光华

本文转自：遵义日报

张清霞

淅淅沥沥的冷雨终于停息了，先生要我和他去校园走走。

天空依然阴郁着脸，寒风冷峭得刺骨。热闹的校园现在变得一片清寂，只有先生和我的脚步声在光亮的水泥路面上单调地回响着。校园大路两边的银杏、梧桐早已褪尽绿叶，一片萧索沉寂。

我们漫步至综合教学大楼旁的怡园大门前。一股花的幽香从园里飘来，香沁心脾，舒适极了。我与先生不由得大口呼吸而驻足不前，朝园内张望。先生满脸笑容，很是兴奋，脱口吟诵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我惊疑地问先生：“是梅花开了吗?”先生乐着抬头看怡园大门边上的墙头：“你看，一枝红梅伸出墙外来了，轻颦浅笑，真是风韵无限，惹人喜爱。走，进怡园看寒梅绽放的光华去！”

先生拉着我大步奔入怡园。蓦地，我们的眼睛一亮，一团团鲜嫩的粉红跃入眼帘，云蒸霞蔚般绚烂。“哇！”怡园的梅花都盛开了。小池边上那棵傲然挺立的寒梅满树都是花，最是光彩夺目。

先生欣喜万分，又拉着我直奔小池，站在池上的拱桥上慨叹：“原来工作忙，现在闲下了，我要细瞧寒梅和绽放的花儿。我可以尽情品味欣赏那‘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美景了。”我笑着上了拱桥，自编自唱:“红梅花儿开在怡园小池旁，有位先生见梅绽放兴奋又快乐。”第三句编不出来，请先生帮忙，逗得他开怀大笑，下了拱桥，仰着头，绕着寒梅转圈，一边看，一边赞：“你看！梅在严寒中兀自独立，粗壮的虬枝布满绿苔，裸露着嶙峋的老茧，苍劲而挺拔。枝丫分叉，有直、有横、有斜，还有互相缠绕的，没有一片叶子，呈现出浅灰色或嫩绿的本色，虽不怎么平滑，但柔韧，真是‘众芳摇落独喧好，占尽风情向小园。’可谓是寒梅最贴切的写照。”

先生叫我细看:“每条枝丫上，粉红的花儿都挂着晶莹的雨珠。含苞的，娇羞颔首，豆蔻芳华；绽放的，红瓣灼灼，黄蕊颤颤，犹如一大团粉红的火焰，点燃了清寂的校园，驱散了寒意。太阳出来了，明媚灿烂的阳光下，粉红色的寒梅傲然绽放的激情与风采，令人震撼。”先生说着，虔诚地向梅树深深地鞠了一躬，惹得我笑起来。先生却严肃地对我说：“笑什么？坚贞俏丽的寒梅，先知先觉，傲然独放，这种戴雪迎春的刚毅精神和高贵品格历来备受赞扬。”我连连点头。

倏地吹来一阵寒风。我听到一阵极其细微的飘落声，簌簌簌……轻轻的，柔柔的。转瞬，悠悠飘来一缕淡淡的馨香，韵味悠长。我们张开双臂，清香盈怀，让人心旷神怡。抬头看，粉红的花瓣飘洒而下，旋转着，飞舞着。先生伸出手，落红飘落到了他的手心。很快，树下铺满了一地明丽的落红。

“哦，这是寒梅洒落的梅花雨。”先生说。

我哀叹落红，而先生静静地看着，忽然指着那枝头上未落的花朵，欣喜地喊道:“你看未落的花儿，依然在阳光下灿烂绽放，全然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因为它深知生命的意义不只在于绽放时的激情与风采，更在于凋零时的坦然与达观。即使化作尘埃，也能以另一种形态绽放生命的精彩。陶行之曰:‘人生天地间，各自有秉赋，为一大事来，做一大事去’。清代著名诗人龚自珍也有过这样的诗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着春泥更护花’。不为独香，只为护花，诗人把落红的深情，升华为奉献精神，这是怎样的人生境界!”

先生虔诚地看了看梅树，再看了看满地的落红，又看了看在空中悠悠打着旋儿的花瓣，深情地对我说：“你看，那是梅花在跟梅树作最后的深情告别。”先生和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花瓣快要触地的一刹那，只见它带着雨珠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寒梅落红时洒脱从容、宁静自信、恬淡安详的美之绝唱，在先生和我心中永远定格成一道壮美的景致，使先生和我的心灵经历了一场绝美的洗礼。

现在，早梅在高高的枝头又绽放了，映照着校园碧蓝天空。入夜，东风徐徐吹来阵阵花香，清晨浓霜增添洁白一片。真想折一枝寄赠远方的先生，无奈天上人间阻隔。我一下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