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猫大侠

本文转自：镇江日报

□ 王传珍

猫大侠是一只狸花猫。

白天，猫大侠是深藏不露的。

它有时蜷在一只草编小盆里，有时趴在用吸盘固定在阳台玻璃上的吊床里，或者躺在黄色的榻榻米沙发上。这时候你别喊它玩，即使再三邀请，“胜情难却”下，它最多用毛茸茸的尾巴虚晃几下算做回应。它不动声色，恹恹的，无欲无求的，一切都看开了的样子。

就这样埋头苦睡一天。

外出狩猎的人回家打开门就问：猫儿呢？猫大侠一个轻功从吊床上跳下来，漫不经心地在脚边嗅了嗅，一转头又趴在客厅中间的单人沙发背上。

人们在它淡泊的眼神注视下进进出出厨房，忙忙乱乱地把炒芹菜、炒笋瓜、西红柿炒蛋端上饭桌。碗筷声提醒大家晚餐时间到了。猫呢，吃饭没？沙发背上空空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穿过餐厅，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的餐盘前吃上了晚饭。电视里放着《回家吃饭》的美食节目，我们边吃边看，注意力全在电视上。猫儿吃完饭，又悄悄地回到沙发背上打起了盹。

入夜，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咔嗒！我努力凝聚松散的意识分辨，月光透过窗帘照在门边的猫身上，它正在做原地跳跃运动，后腿蹬离地面，前爪借势攀上门锁，自由落体松开的那一刻，门锁发出咔嗒的响声。它见我醒了，轻快地跑过来看着我，等待很久的样子。我起身跟在它身后，它摇动尾巴发出愉悦的喵喵声，把我带到猫碗旁边停下来，猫碗空空，原来是肚子饿了。

它似乎很乐于展示学习到的“叫醒”技能。此后连续几夜，我被它以这样的方式叫醒，从睡梦中挣扎着起床，梦游一般在它优美的身姿后亦步亦趋。走到阳台，猫碗里有粮，来到大门口，我打开门放它出去方便，它就地躺下打起了滚。我困意上升，打着呵欠弯下腰想抱它出门，它嗖的一下从我两腿边穿过去，躲到茶几下，只露出个头来。黑暗中，眼神炯炯。我不由气血上涌，一个趔趄，脚上的拖鞋差点把自己绊倒。

我把毛衣挂在门锁上，让猫爪无从下手。猫歪着小脑袋疑惑地看着我，瞳孔像漫画猫的眼睛里有无数的问号在闪耀。我不由得意地笑出了声。

半夜，咔嗒声又照常响了起来，聪明如它会分解动作。第一步，把毛衣拽下来，第二步，跳高。那一刻，我知道我笑得早了点……

我装作听不到。一会儿，又进入了梦乡……

突然，胸口微痛，有不明黑影倏忽飞过，定神一看，那黑影分明是猫，它施展轻功，越过被子下的人形障碍一个箭步跳到床头柜上，它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安静而无辜。

我决心实施乖猫养成计划。

晚饭后，我打开书。书页翻动在台灯对面的墙上投下晃动的阴影，猫随光影打起了降龙十八掌。杂志慢慢移动，墙上投影晃动，小猫两爪扶墙“飞龙在天”，蹬起后腿反方向扑过去，又是一招“亢龙有悔”。为了让它有大施拳脚的机会，我的手指、手臂加入光影里来，猫儿上扑下跳，虎虎生威。看书的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夜晚的天台适合练习武艺。通往天台的门一打开，猫儿就飞奔出去。先在地上来个旋风滚，眼前青光闪动，它迅捷奔行在粗大的通风管道上，到尽头站定，回看我的眼神风轻云淡，我暗喝一声：好轻功！追上前去。

此等高手自然不会让我轻易追上。它见我过去，一个纵身，跃上天台边的围墙。那围墙有半人高，四处无遮拦。猫脚下生风，走起“凌波微步”，眨眼工夫，六十四卦步法踏遍。虽不至如洛神般“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瑰姿艳逸，柔情绰态”，倒也神清气爽,干净利落。

玩累了，再吃根最爱的猫条。我把猫粮和水加满。放它出门如厕。把榻榻米沙发(如今已成为它的专用睡床）搬到卧室墙角处。猫随我走进房间，曾经入晚就两眼发光的它，这时乖乖爬上沙发，下巴搁在前爪上，琥珀色的瞳孔渐渐眯成线，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盹。我拉严孔雀蓝的窗帘，关灯，惬意地躺下。黑暗中，我说：猫大侠晚安，愿你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