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看见”的共情与奉献

本文转自：青年报

上海无障碍观影团的11个春秋：

为了“看见”的共情与奉献

解说员为盲人说电影。

解说员手中拿着做满标注的解说词。青年报记者郭容摄

带着导盲犬“看”电影的郭阿姨。青年报记者范彦萍摄

青年报首席记者范彦萍

“2018年2月28日，国泰电影院，《邹碧华》。”尽管时隔多年，郭阿姨依然清晰地记得生命中“看”的第一部无障碍电影。后来，她成了无障碍观影团的成员。

陆峰，一位盲人按摩师，创建了无障碍观影团。每个月最后一周的周四是他雷打不动的调休日，这一天他会牵着导盲犬去影院听一场无障碍电影。六七年来，陆峰以团长的身份见证了观摩团的人数渐渐壮大到五六百人的规模。

2023国际盲人节暨上海市第十一届无障碍电影日主题活动上放映了一部讲述盲人乐队的无障碍电影《奇迹乐队》，陆峰和郭阿姨都去了，他们的座位相隔不远，透过大银幕反射而来的斑驳光影，欢笑和泪水在两人脸上时隐时现。他们不可能看见有人正在观察他们，但是这样的时刻值得被记录，正如郭阿姨引用电影台词表达出的心声：虽然我们看不见，但希望让世界看见我们。

精神的寄托

十年前的10月15日，上海首次将“国际盲人节”定为“无障碍电影放映日”。十年来，上海的无障碍电影发展越来越快，从2015年推动无障碍电影进社区，到2020年全市49家星级商业影院内推出无障碍电影融合观影活动，这座城市一直渴望将更多温暖送给需要帮助的视障人士。对他们来说，听一场无障碍电影不只是一次单纯的娱乐活动，因为需要出门，与人相遇，这或许是他们生活中为数不多的集体社交场合。甚至对不少后天视障者来说，无障碍电影成了他们陷入人生“至暗时刻”后，从峡谷底部发出的那束光，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

“盲人乐手聂明拄着盲杖在半途中邂逅了乐队成员小雪，小雪惊讶地发现他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他感受到了小雪的难受，擦去了小雪的眼泪……”导盲犬喜乐乖巧地趴在主人郭美文脚边，在影院最后几排，郭阿姨和十余名牵着导盲犬的观众坐在一起。听着讲解员声情并茂的讲述，两行热泪淌在这位满头华发的阿姨的脸颊上。和影片的男主聂明一样，家住闵行的郭阿姨属于全盲，她的世界已然一片黑暗。她看不见银幕上不停转换的场景，也看不见演员长什么样子，解说员的声音是此刻她与这部电影之间的桥梁。“对于盲人来说，生活中的每一步都走得分外艰难。从推拿到音乐，影片里盲人乐手们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影片中的台词让我很有共鸣。”郭阿姨说。

坐在她咫尺之遥的团长陆峰也沉浸在影片的氛围中，当听到“聂明打开门，门外是阳光灿烂”的解说时，这位盲人按摩师的脸上也绽放出久违的笑容。好的解说对于盲人“看”懂一部电影至关重要，如今，像健全人一样领略故事情节，畅快淋漓地享受大片带给自己的震撼已然成了陆峰的精神寄托。陆峰说：“解说词非常专业，特别是武打片耍的什么拳都陈述得很详细，彼时我脑中会浮现出打斗的场景，仿佛身临其境。”

用耳朵去“看”一部电影，用声音去沟通这个世界，无障碍电影对于视障人士来说甚至有可能是一剂生活中的“解药”。陆峰告诉记者，他们的观影团里有位20多岁的盲人，经历了从低视力到完全失明的苦痛，甚至患上了抑郁症。陆峰不停地向他伸出援手，电话、家访、邀请他外出逛花园……是一次无障碍电影的观影经历带他走出了内心的困境。从好奇到沉迷，如今他已经成了无障碍电影的铁粉。

另一方面，观影意味着可以走出家门，这也是打开心门的开始。一部大片谢幕，三三两两走出影院，几位发小、同学可能会加场，到饭馆小聚，或相约聊天。

而在影院的方寸空间里，奇妙的邂逅和人际间的化学反应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着。很多观影团的成员都“见证”过一次感人的重逢——两个昔日手术均告失败的眼科病友，原本以为出院既是永别，他们再也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看见对方，没想到，在一片漆黑的影院里居然靠声音辨认出彼此，老友重逢抱头痛哭。

庞大的志愿团

闭上眼睛，解说词娓娓动听，事无巨细皆有说明。解说词撰写、现场解说、技术支持、现场维持秩序、募集资金……无障碍电影的出炉背后有一个庞大的志愿者团队支持。

在上海市第十一届无障碍电影日主题活动现场，上海广播电视台无障碍电影公益解说团队负责人曲大鹏穿着红马甲，戴着耳麦，专注地控场。

曲大鹏与这个公益项目的不解之缘始于2012年。那年8月，众志成城制作了第一部无障碍电影《机械师》，第一场解说的志愿者是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播音员张早。

因为平时积攒的好人缘，很快他就建立了上海广播电台无障碍电影解说团队，这些年，包括播音员、主持人、播音主持相关专业教师等在内的解说志愿者人数扩容到了400多位。

每次按照事先说好的时间在群里发布解说任务，群里瞬间会涌进来许多志愿者，名额几乎次次被秒杀。连曲大鹏自己也会和大家拼手速，平均一年的解说场次在九至十场。

“那些常在电视里出现的主持人，其实内心非常火热，印海蓉、臧熹等几乎都来参加过解说了。”在曲大鹏看来，所谓城市温度，就是健全人和残疾人之间要有共融精神。

无障碍电影的制作需要周期，一部月初正式上映的影片，曲大鹏约莫要10天后才能拿到片源，月中请志愿者撰写好解说词，立即招募现场解说志愿者。一部一个半小时的电影平均解说词在一两万字，需要至少练习三遍。“前前后后花费的时间不少，尤其对主持人来说，时间十分宝贵，这需要大家有较强的志愿精神。”

在上海，每个月都推出一部这样的无障碍电影上映，每部电影放映16场，每年10月额外增加一场。一年的放映场次达到了193场。

“和视障人士相处的过程也让我体会到了人间冷暖。对我个人的成长有很大的触动。”曲大鹏说。除了解说员，每场无障碍电影放映期间，还有一批默默无闻的志愿者在协助盲人观影，或搀扶盲人到座位，或指引他们去如厕。

场内志愿者邢朝华回忆说，第一次帮忙是2019年，看着曲大鹏忙前忙后、脚不点地觉得他一个人太辛苦了。“我们到现场来，既是对他个人的鼓励，也希望这个项目能走得更长远。希望他能把更多精力放在解说上，而非在接待上。这些年，我们发现他已经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志愿者和赞助商都越来越多，这让我感到挺震撼的。”

现场，还有一些参与爱心捐赠的企业代表也聆听了这场特别的无障碍电影。上海农商银行普陀支行蔡行长告诉记者，在观影时几次泪目，“希望更多人知道无障碍电影，这个项目非常有意义。作为企业我们也想知道捐赠的资金去向，当知道我们的捐赠实实在在助力技术升级时，内心是喜悦的。无障碍城区建设，就是让这座城市的弱势群体生活得更便利。”

来自爱心单位、上海市司法警官学校的刘召礼表示，观影时被深深打动了。“不管是这个群体的拼搏精神还是坚韧意志都很感人，他们的付出远比我们更多。虽然他们看不见，但希望内心能看到光明。我们会将助残的事坚持下去。”

[呼吁]希望未来有更多实时片源

坚持十余载，虽小有成就，但曲大鹏和志愿团队的成员仍不满足。“全上海有8万多名在册视障人士，每年残联能提供的免费公益票是2万张。还是有很多盲人无法进入影院看片。”

随着近年来互联网影院的兴起，曲大鹏也多方协商过，是否能建设无障碍互联网影院，让无法走出家门的盲人在家也能享受大片带来的震撼。

“之前有多方限制，现在我们和某平台在商议中。此外，百视通小红盒无障碍电影志愿者团队已经做成了。”曲大鹏透露说。

在制作无障碍电影的过程中，获得最新鲜的片源也是难点之一。曲大鹏介绍说，早期很多片方不愿提供样片，生怕走漏片源，造成票房损失。“但在多次合作后，不少片方打消了顾虑，我们已经能拿到一半以上新上映的电影了，希望未来有更多的片方能提供新片。”

曲大鹏告诉记者，除了制作给盲人“听”的无障碍电影，从2020年开始，他们也尝试制作给聋人“看”的无障碍电影。“对于聋人来说，光看电影上的对白字幕，是分不清谁在说话，会产生信息混淆。我们制作的无障碍字幕，在对白里加上人物名称和画外音的描述。让他们一看就懂。”

来自爱心单位、上海市司法警官学校的刘召礼表示，观影时被深深打动了。“不管是这个群体的拼搏精神还是坚韧意志都很感人，他们的付出远比我们更多。虽然他们看不见，但希望内心能看到光明。我们会将助残的事坚持下去。”

[呼吁]希望未来有更多实时片源

坚持十余载，虽小有成就，但曲大鹏和志愿团队的成员仍不满足。“全上海有8万多名在册视障人士，每年残联能提供的免费公益票是2万张。还是有很多盲人无法进入影院看片。”

随着近年来互联网影院的兴起，曲大鹏也多方协商过，是否能建设无障碍互联网影院，让无法走出家门的盲人在家也能享受大片带来的震撼。

“之前有多方限制，现在我们和某平台在商议中。此外，百视通小红盒无障碍电影志愿者团队已经做成了。”曲大鹏透露说。

在制作无障碍电影的过程中，获得最新鲜的片源也是难点之一。曲大鹏介绍说，早期很多片方不愿提供样片，生怕走漏片源，造成票房损失。“但在多次合作后，不少片方打消了顾虑，我们已经能拿到一半以上新上映的电影了，希望未来有更多的片方能提供新片。”

曲大鹏告诉记者，除了制作给盲人“听”的无障碍电影，从2020年开始，他们也尝试制作给聋人“看”的无障碍电影。“对于聋人来说，光看电影上的对白字幕，是分不清谁在说话，会产生信息混淆。我们制作的无障碍字幕，在对白里加上人物名称和画外音的描述。让他们一看就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