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深处的温柔回响

本文转自：黑龙江日报

春光深处的温柔回响

读丰子恺散文集《故人何在》

《故人何在》/丰子恺/人民文学出版社/2024年1月

□黎江毅

清明过后，江南浓浓的春光开始铺陈，是参观丰子恺故居的绝佳时节。在浙江桐乡石门镇，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京杭大运河的交通要道，也是一块艺术宝地。故居是一座白墙黛瓦的江南庭院，名为“缘缘堂”，门前的小花园，花草树木已经复绿，五彩斑斓，充满生机活力的景象与丰子恺的艺术气息相互呼应，为参观者带来一种别样的体验。

就像很多人一样，我对于丰子恺的了解，原先仅仅局限于他的漫画。事实上，丰子恺低调地创作了大量散文，取名为“缘缘堂”随笔、续笔、新笔等，郁达夫说:“人家只晓得他的漫画入神，殊不知他的散文，清幽玄妙，灵达处反远出在他的画笔之上。”人民文学出版社新近出版的《故人何在》散文集，精选了丰子恺散文中追怀忆旧题材的文章48篇，行文风格平和亲切，却又透露出一种深沉的思索，让人欣赏到他温润而充满人间情味的文章，咀嚼之后回味无穷。读罢全书，仿佛跟随丰子恺漫步在时光长河中，听他娓娓道来那些被岁月淘洗却依旧熠熠生辉的往事，触动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散文集的开篇是《忆儿时》，丰子恺回忆了儿时乡间生活的经历，他描述了自己小时候在故乡的种种趣事，包括养蚕、吃蟹、钓鱼等经历，这些看似平凡的生活细节，在丰子恺的笔下却显得如此生动有趣。他善于从日常生活中捕捉那些看似微不足道却饱含情感的小细节，通过细腻的描绘和深入的剖析，使读者能够产生共鸣，进而思考生命的意义。还有《我的母亲》《三娘娘》《王囡囡》《伯豪之死》等怀念人物的美文，丰子恺以其特有的细腻笔触，勾画出一个个生动鲜活的故人形象，他们或许是他儿时的至亲，或许是他青年时代的挚友，又或许是他晚年的知己。每一个人物都跃然纸上，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如同发生在读者眼前。这些故人或已离世，或已远走他乡，但他们的影子却永远留在了读者的心中。丰子恺的儿时回忆，不仅是他个人的宝贵财富，更是我们了解他、理解他作品的重要窗口。最让人动容的，莫过于那些描写亲人离世的篇章。丰子恺以平和而深情的笔触，记录了自己面对亲人逝去时的痛苦和无奈，在书中多次发出“时光荏苒，故人何在”的感慨。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样的时刻，当回首往事时，那些曾经陪伴我们走过风风雨雨的人，或许已经离我们远去，但会永远留在我们记忆的深处。

丰子恺是个童心很重的人，心里好像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让他直到老迈，都保持着孩子般的天真与热情，他曾说：“我的心为四事所占据，天上的神明与星辰，人间的艺术与儿童。”丰子恺时常醉心在儿童的游戏和生活中，那些看起来司空见惯的儿童生活场景，经过他的细腻观察和独到的手法，一一融于他的散文中。《儿女》《给我的孩子们》等文章以“九岁的阿宝，七岁的软软，五岁的瞻瞻，三岁的阿韦”为小小主人公，撷取他们生活中极平常的场景，讲述一群小孩围在小院中的槐荫下，坐在地上吃西瓜的故事。在丰子恺诸多的散文中，我们很容易感觉到情深意浓的家庭氛围，眼前仿佛浮现出一群儿女围在身边，春天凉快的晚风吹过，孩子们开始欢呼雀跃起来……丰子恺对儿童的喜爱与关注，不仅体现在他的文字中，更渗透在他的生活中。巴金曾评价丰子恺：“一个与世无争、无所不爱的人，一颗纯洁无垢的孩子的心。”

走出丰子恺故居，石门这个安静的古镇已是春染万物，风清气朗。徜徉在丰子恺漫画中的乡间小路，我心潮起伏遐思悠远，回想起展览馆里一幅《春风欲劝座中人》的画作，画中四人围坐吹拉弹唱，脚下的春草萌芽破土，两只小白兔悠然自得。耐人寻味的素朴的笔调里，写出无尽的春意。而这幅画也同样出现在《故人何在》书中，那一刻，我深感丰子恺对生命和时光的珍视，我们得以从这充满人间情味的文章和画作中，体悟生活的美好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