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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福建日报
光彩街,不算街,细长的一条小巷,弯绕着穿过半个老城;也算不上“光明”,二米多宽的弄,窄窄天光从层层叠叠的瓦檐漏下来。街两边缀着各色铺子:老刘便利店,拐子理发店……巷口钟表店门前卧只大白猫。
胖子的鞋摊在光彩街的当口。两拼灰墙的夹角里,一顶褪色的雨篷之下,便是胖子的全部补鞋家当:黑黝黝的补鞋机搁中央,修好的鞋子套在各色袋子里,右边一大堆待补的鞋子;后面车架上分门别类放着各种零件,鞋油和保护液整齐地码在一旁。
没问题,掌个鞋底就行。胖子看了看我的鞋说。这双皮鞋买来一年有余,合脚,样式也不落伍,我一直钟爱,只是鞋底不知何时竟裂开一个小口。
胖子把鞋反扣在腿上,用刀小心把磨损的鞋底一一削平,拿锉子细细地打磨,再抹上一道清亮的胶水,然后,贴上块厚薄适宜的橡胶底,放置一旁等晾干。接着又拿起另一只鞋子,开始了同样的流程。他的手掌宽大,粗圆的手指灵活。巷子幽深清凉,微风穿巷而过,胖子的圆鼻头还是很快就沁上了密密的汗珠。
胖子个子高,还胖,头发剃得短短的,身上吊一条旧旧的皮围裙,坐在那,像一尊大佛,腆出来的大肚皮塌塌的,叠在腰际。不知道胖子叫什么名字,“胖子”叫得顺口,无人追究他的真名。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在光彩街补鞋多年,北方口音也变得软软糯糯的。
坐着等鞋时,有人叮叮当当地骑车子过来,到了跟前,用脚支住车子,丢下一包东西:“胖子,鞋带断了,我回头来拿,钱到时付。”“好嘞!”胖子应声未落,那人已没了影。胖子笑了笑,捡起塑料包放置一旁,又低头忙活起来。他身后的车架上放着个快餐盒,隐约看出装的是面线。我等鞋的时候,“访客”一个接一个,他一直没有时间停下来吃那早已坨了的面线。
胖子真的很拼,自认识以后,他天天“盘踞”在巷口,风雨无阻。早上八点,我穿过光彩街去搭公交车上班,胖子正支起摊子营业。晚饭后,携女儿散步,走过巷口,看到胖子还在那低头忙活,米黄的灯光从他的头顶泻下来,打在他的手上、补鞋机上,几只蛾虫在他的上方不知疲倦地飞舞。听说胖子老家新房刚建好,儿子在上高中。
“不容易哦!为了找他修只鞋,特地从五缘湾过来。外头哪有他这手艺。”大叔的白色羊皮鞋脱线了,来找胖子加固一下。
“这么多年了,他是真正的自食其力,活做得好,又仔细,我鞋子、包全部找他修。”大叔边说边拍拍胖子的肩。
胖子只顾憨憨地笑,也不答话。
酒香不怕巷子深,胖子的手艺确是有口皆碑,时常有人从远近循着胖子的名号而来,在“脚下”疑难被迎刃而解后,满意而归,并将胖子的名声再一次传播出去。
胖子把大叔的白皮鞋底朝天,放在膝上,弓形的鞋子像一条船,一条经过很多风浪的船。胖子用钳子夹住后跟上残破的一层,咔,扯掉了一颗纽扣的声音,那是鞋跟上的钉子被拨出。钳子再深入一些,抬手用力一扯,咔,咔,咔,剩下的三颗钉子几乎同时扯掉。鞋跟裸露在面前,上面有密布的口子。每天,很多人提着各自破损的鞋子,向一个补鞋匠“诉说”脚下的苦楚。胖子马不停蹄地修补,好像修补人们的一道道伤口。鞋修好了,就如伤口被缝补、黏合的人,重续了力量,又有信心面对后面的山高水远了。
胖子做事细,技术好,修补的鞋子毫无痕迹,加上他那张胖脸总是挂着笑容,说话又轻声慢语的,他的鞋摊没有冷场的时候。他的手没有停歇,面前堆积的鞋子整天都矮不下去。男式的、女式的;平跟的、高跟的;凉鞋、皮鞋、运动鞋……五花八门的鞋子,五花八门的破损——鞋面脱线了,鞋帮磨损了,鞋跟断裂了,鞋底洞穿了……这些鞋子让人想及背后的一个个人,一个个行走在世俗里的寻常人生——深谙一切的鞋匠将这些鞋子补了又补,让一双旧鞋最大限度地发挥余热,让跋山涉水的脚底行走得安稳有序。
胖子除了补鞋,还修雨伞,时不时地又停下配个钥匙。难得有间歇,他就磨磨刀,布置布置摊位,还给修好的鞋子擦上鞋油,护理得像新的一样。
“坐着也是坐着,帮人家弄弄好,人家心里适宜点。”他说。长时间坐着,弯腰劳作的胖子,背已经有些驼了。
不管面前鞋子堆积如山,胖子手上的动作永远是有条不紊的,甚至是慢条斯理。他右手拿卡线的锥子,左手紧扯着线,一锥一线间,张口的鞋头闭合了。他摇动手柄,补鞋机“哥达哥达”在鞋面来回走,细密匀称的针脚将破损处衔接得毫无缝隙。他的动作娴熟轻柔,毫不拖泥带水,一双双“病恹恹”的鞋子经由他手,立马变得挺括漂亮。
缝补鞋面裂口,收4元;女鞋的高跟磨坏了,加个备用跟8元;鞋底贴橡胶皮收12元……他做活精细,费时长,我等待的时间里,他共收了不到20元。这样即使从早到晚忙活一天,也挣不到几个钱。
鞋子这么多,你可以动作麻利点,多赚点。不止一人这么提议。
他不紧不慢地说,做手艺,快了就做不好。做手艺不是做生意,甭指望赚大钱,就慢慢地挣点手工钞票。
本来站着等鞋的我,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几步之遥的巷口外,是繁忙的主干道,来往的车子,喧嚣的人群,像水流一样漫卷奔涌。巷子里,一个鞋匠埋首旧鞋堆,不疾不徐地修补一双旧鞋,任何风吹草动也不能令他抬头。刹那之间,我感慨莫名,再一次感激生活,眼前的陋巷,陋巷里的劳作,深藏着美与启迪。
我常借故去胖子那,补鞋,配锁,修伞,还修皮包的拉链——真划算啊,花上几块钱,这些物品又能再用上好一段时间,我好像发掘出了修补的妙处和节俭的其乐无穷。不,不只如此,我更是从胖子那学会了一种新的处世哲学——修复学。当我看到那些破旧不堪的鞋子被复原如初时,才意识到原来鞋子破了,丢弃并非唯一的结局,补一补接着穿,是更为节制或良善的处置方式。修补,不只是适用于一双鞋,也适用于人世这张脆弱又极易出现漏洞的网——我们要时时学着修复,修复伤口,修复信心,修复爱或一段关系……
夏天,这些移动的摊子很快都要被重新登记管理。胖子补鞋摊作为光彩街的招牌、不可或缺的老行当,社区在光彩街给协商了间铺面,租金政府专项资金给出一半。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新铺真是不错,面积不大,但墙壁雪白,格子地砖锃亮。胖子在屋中间拉了一道帘,里面添了锅灶和睡觉的床。街邻送来闲置的旧鞋架,鞋子整整齐齐码在上面。胖子招呼着,递上一只只矮凳。大伙都为他高兴,再也不用过风餐露宿的日子了。胖子说,是呢,没想到有一天,补鞋匠还能有这么体面的铺子。他眯眯的细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胖子的修鞋店里多了些小马扎,安详的太阳在巷口停留,附近的阿嬷团团围坐,家里那些长短也不时拿出来吹吹晒晒,几个爷叔钉子般钉在鞋摊旁的一方旧棋盘旁。这个并不宽敞的修鞋铺,不仅为大伙提供日常修补,更是一个露天会客厅、话仙聚集地。天长日久,胖子守着弄堂口的弹丸之地,对弄堂里的一切了如指掌,但从没半句闲言,他把那些看见的、听见的,那些巷子里的烟尘,和坨了的面线一起塞进他的大肚子里。
难怪他越来越像那个眯眼笑的大肚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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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照生成时间:2023-04-30 15:4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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