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之中杜鹃声

本文转自：兰州日报

“布谷——布谷！”杜鹃鸟不厌其烦地叫着，催促农人及时耕耘播种，别违了农时。

布谷鸟是乡村里飞翔游走的歌手，在庄稼人心里，这鸟儿心里住着神灵，唱的也是神曲。文人墨客写下“望帝春心托杜鹃”，说它是君王杜宇的化身，还懂唐诗宋词，是呼风唤雨的吉祥鸟。

一袭烟雨，布谷声声，初暮时分。村庄深处的人们，独享一份宁静，有几分“绿遍山野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宋·翁卷《乡村四月》）的意境。不远处，一丛紫丁香恣意地开放着。风从西北边吹过来，越过水渠，跨过不太高的院墙，湿漉漉的，带着梦境，轻轻地，把昨夜未做完的梦境唤醒过来，交付给朦朦胧胧的微风细雨。雨点淅淅沥沥的落下，似茶水的幽香，不紧不慢，丝丝缕缕地凝结着的馨香。远处的山峰，浸润在烟雨里，像一幅洇湿了的水墨山水画，轻轻地卷起了一角。那纸，是江南生宣，那墨，是徽州烟墨，一派徽画之风。难缠不去的茶，梦境一般的幽香，长留唇边，启唇咂舌的瞬间，香气便在唇齿间游走着，弥散着，萦绕不去。定睛注目，看着这山水画，轻轻地撩动裙角，沿山坡携蒙蒙细雨，慢慢的浮动，向着更低处移来。

庄浪河水，一直长歌不眠，淙淙地流淌。时而翻起的浪花，就像一首首新鲜的诗词，词语撞击着砂石、堤岸，吐纳、闪烁着明灭不一的光斑。几只水鸟，斜擦着水面飞过。那俯冲的身姿，像利箭一般。那是造自南方的箭，把水乡江南的温情柔和，射进了北方的豪放浓艳里。那不是水光潋滟的浓情，而是岸边的垂柳。

“烟柳”这个词，令我喜欢爱恋。春柳生烟，是柳树苏醒过来的时候，梦幻散发着朦朦胧胧的烟霭。逢到这蒙蒙细雨的润泽，柳丝便勃发出更多柔嫩鲜活的轻柔。它们就像不加修饰的词语，在清风里曳动。柳是素颜淡妆的女人，一颦一笑间，醉了春波，醉了归鸟。

乡村在山脚下、丽水畔。村庄被裹在烟雨里。农舍的窗户打开着，炕上坐着两个老汉，小炕桌上，摆着两杯热茶，热气悠悠升腾，好似窗外的烟雨。一杯热茶，便是农家的幸福，也是山村的祥和。

作家周作人喜欢在瓦屋纸窗下独饮一杯清茶。青青瓦舍，纸糊窗格，窗外有景，窗里有梦。打开九宫格木窗棂，窗外的风景，随着窗棂的“吱扭”开启，立马挤进屋里；窗里的梦，也随之溢出窗外。一杯茶，盈盈握，咫尺之间，有了馨香天地。这样的景色，令文人灵感悠悠，文思泉涌；也说不定，涌出的是忧愁绵绵，愁绪无限。而此时此刻，山乡幽静，老农在土炕对坐，呷一口热茶，喧一段古今，除困解乏，身心通透，则是别一番农家滋味。

一壶茶里，有山水情怀，令人流连忘返。有幸福欢乐，也有担心忧愁。喜的，令人欢欣；愁的，令人忧心。山村农民，正直、乐观、豪迈，什么困难委屈，全不搁在心上，“明天太阳照样出，幸福欢乐完全攥在我手里”！

傍晚，烟雨正浓，村头林间，杜鹃声声，雨亦如烟，暮色沿着山根漫了过来。我的农民朋友，邀我到他家叙旧聊天。夜渐深，“杜鹃声声催人眠，乡村美景入梦来”，这是一个细雨如烟，诗情画意的美好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