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漂泊者的文学抵达

本文转自：海南日报

《海边魔术师》：

魔法漂泊者的文学抵达

《海边魔术师》 作者：孙频 版本：人民文学出版社 时间：2023年4月

■ 冀宏伟

文学负有特殊的抵抗与拒绝的责任，发挥着重构与拯救的精神作用。比如读孙频的《海边魔术师》，从陆地到海洋，从岛屿到海岸，从漂泊到秘密，从隐匿到逃逸，从木瓜镇到海南岛，一种罕见的精神之旅充盈激荡着魔法与梦幻的色彩，寻找来处发现去处的秘密穿越，给人面朝大海，突袭而来的海洋文学抵达。一个北方人对海洋与自然的魔法性书写，体现出作者孙频在对人文关怀和精神追索持续发力的同时，创作视野和精神格局愈发宏大辽阔，文气丰沛，游刃有余。

海边三部曲《海边魔术师》，由《海边魔术师》《海鸥骑士》《落日珊瑚》三部中篇小说组成，是人对海洋的颔首和回溯，也令时间和秘密一起被染上幻影的光辉。文学是作家站立的大地，海洋则是人类最早的故乡，是想象世界的依凭。本书即是探索人与自然、人与陆地海洋以及人与人深层关系的一部作品。书中三篇小说以一衣带水的艺术视角，选择大陆最南端的小镇木瓜镇作为叙述的地理出发点，围绕极南边陲小镇的风物、人情及其在城市化进程中的变化，孙频向读者展示了边缘地带的疏离中艰难保存的淳朴与安静，同时也在不经意的缝隙中，暗示现代化的脚步是如何一步步席卷而来，即便在大陆的最边缘，也躲不开现代文明的进程。有点像美丽而苍凉的渗透，又有点像细扣连贯的赋格。当文明的进程和边缘的景色被揭开，隐秘的伤痛汹涌而至，不论是木瓜镇还是疍家村，不论是魔术师刘小飞还是水手父亲，魔法与隐匿者互为镜像，将时间嬗变中所有或妖魅或逼仄的物事、人事、故事，幻化成苍茫的大海。神奇的经历难以消隐，纵然跨越陆地、海洋和时空，远方依然成谜。

《海边魔术师》是一部置身海陆交界的边缘之作、慈悲之作、寻找之作。人事熹微，死生无穷。千里万里，找你找到天边边，亲人的音信皆无，寻人不见，母亲的早逝，罹患绝症的父亲做最后的等待，幻想着能见儿子最后一面；木瓜镇梅姐的密林坟墓群，生与死相互穿梭往来，朝夕相处中生活在一个大家庭；北方饺子馆破产的房地产商，身体的隐匿与精神的逃逸……小说以“我”和父亲从北到南，从陆地到海边寻找“魔术师”刘小飞为视角，以四种跨度的艺术形式展开了一场寻找与发现之旅。

一是角色跨度。母亲早逝，父亲挣钱养家，“我”是哥哥带大的。哥哥刘小飞像变魔术一样送“我”各种小礼物——其实是他偷来的。在《海边魔术师》中，哥哥刘小飞从“魔术师”到“盗窃者”再到“流浪汉”的角色嬗变过程，是一个爱的救赎过程，角色跨度亦是一个爱的幻化过程。人物角色的转换在呈现爱的救赎的同时，也使作品的艺术智慧呈现出魔术色彩的求变创新。毋庸置疑，这种创新正是一个作家求新求变的艺术探索勇气的体现，也是文本所表现的奇幻性与魔术师角色相契合的显著标志。说到底，是思想性与艺术性、创作技巧与驾驭能力的体现。

二是时间跨度。从我六岁，到长大成人后，辞了工作，用积蓄买了一辆房车，带着患有绝症的父亲，来到哥哥的来信最后发出的地点、陆地上最南端的木瓜镇疍家村，寻觅哥哥的下落。这样漫长的时间跨度，足以容纳太多的悲欢离合，往事如烟。而在这些漫长的回忆里，时间的跨度始终贯穿在爱的救赎之旅。运用以时间跨度带动回忆，以回忆牵引爱，让时间、回忆、爱三者同频共振、结伴而行，呈现了富有传奇魔术色彩的“扭曲”之爱。

三是地理跨度。从北方到最南端的海边木瓜镇疍家村的叙述，是作家们发现这个村庄之后，在创作上开垦的一片新大陆和处女地。小说通过展示刘小飞信中的传奇魔幻世界，来达成一种从北到南的写作。从这种意义上讲，《海边魔术师》是一部以魔性、灵性、诗性、神性为哲思色彩，寄托着类似于《以鸟兽之名》《天物墟》《骑白马者》的理想，回归重返灵魂故乡，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精神向往。

四是情感跨度。从朝夕相处、相濡以沫，到海角天涯、书信往来，从相依为命的疼爱到下落不明的寻找，从音信皆无的消失到众里寻他的匪夷所思。兄妹情感、父子情感，在魔术里如影随形、亦喜亦悲、动心动肺。

刘小飞信中暗含着宿命的密码，人生居无定所，精神漂泊无依。《海边魔术师》暗指的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海洋，寻找海洋，走向海洋，最后像魔术师消失于蓝色的海洋，就像回归我们的精神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