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乒乓岁月”（散文）

本文转自：南通日报

□梅九宏

上个世纪70年代末，我上小学，那年头没有手机、电脑、平板，也没有游戏机，但我们有自己的乐趣，比如打乒乓球就是其一。

那时我们最好的球拍是光板球拍，是块刨凿出手柄和圆弧形底板的木板，有的同学就直接用狭长复合板或铁制文具盒作替代品。小学阶段，我压根儿就没见过正规球拍。但是，光板儿球拍也有其好处，美其名曰“不吃转球”，当然，光板儿球拍自身也无法发旋转球。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就丢下课本，你追我赶地飞奔出教室，有跳橡皮筋的，有踢毽子的，也有捉迷藏的，男生一般是奔向操场，抢占仅有的两张乒乓球台。台面是用水泥浇筑的，中间用砖头排成一排作为分隔网。那些没有抢到球台的同学，往往因陋就简，在教室里临时拼凑两张课桌作球台，稍稍过一把瘾。

水泥台面常年风吹雨打，坑坑洼洼，如果球的落点正好是坑洼处，根本无法精准判断乒乓球的走势，常常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接球的人往往猝不及防。加上脚下是泥土，而且高低不平，脚步移动时深一脚浅一脚，步伐也无法控制，打球难度可想而知。

那时乒乓球还是挺贵的，经常一不小心踩上一脚，球体即刻凹陷，不过，只要没有明显的裂缝，用沸水泡上十来分钟，然后用手轻轻挤压，马上就能恢复原状，基本完好如初。但是，如果挤压不均匀，用力过猛，乒乓球彻底破裂，那就只能寿终正寝了。当然，因为球拍都是光板儿，击打力度大，而且水泥台面磨损严重，对球的伤害也很大，因此那时的乒乓球往往寿命都不太长。

尽管场地简单、球台简易、装备简陋，加之球技一般般，双方打球都比较规正，因此球速缓慢，对抗不激烈。不过，你来我往，你推我挡，几个回合下来虽不精彩，但有板有眼、有模有样。球台的周边围着一圈同学，边看边评边起哄，有的比自己上场还着急。

有个同学有一定的基础，一上场就使出浑身解数，特别是刚刚学会扣球，急于表现，跳起来大力扣杀，谁知打偏了，球斜着飞向旁边的观众，一个同学捂着脸痛得嗷嗷直叫。有的为接擦网球，身子努力前倾，几乎贴在球台并尽量伸长手臂，未及触球，腋下衣袖却被撑破；有的扣球落空了，球拍顺着用力方向，狠狠砸在水泥台上，旋即裂开，人也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泥地上；特别好笑的是，有个同学平时邋里邋遢，打得兴起、满头大汗，他随手解开破旧外套，顺势往观战同学手上一扔，大家突然愣住了，立即又哄堂大笑，原来他里面竟然穿着雪白的“假领子”。当年上海人也叫它节约领、经济领，它保留了衬衣的上半部分，省去袖子与衣身，只取了衬衣的领子，有前襟后领，也有扣子扣眼，穿在外套里面，领子翻到外面，以为穿着衬衣，显得非常正式且体面。当时我们偶尔会在电影里看到时尚人士如此穿着，而我们这个不修边幅的同学身上竟然也隐藏着这么个“秘密武器”，明显不伦不类，大家捧腹大笑。起初他继续专心致志地接发球，后来见大家笑得前仰后合，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露出了时尚的一面，他一脸窘态，慌忙扔下球拍，迅速穿上外套闪离。

课间时间很紧张，往往打球的、看球的还沉迷其中时，上课铃声不识时务地响起，大家只得依依不舍地撤回教室，然后心不在焉地等待下课，期待着下一轮较量。

如今，我们常常在体育场馆里，穿着品牌运动装，围着蓝色的红双喜球台，挥汗如雨地舞动高级球拍，参与以健身休闲为主要目的的乒乓球运动。在小小银球飞旋的轨迹中，我仿佛看到了儿时的水泥球台、光板球拍和在旁边品头论足、叫嚷吆喝的小伙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