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里的母亲

本文转自：左江日报

□ 秦继芳

拂晓时分，布谷鸟的叫声响彻村庄。

小院里，早起的母亲轻悄悄地照拂着箩筐里的小鸡仔们。小鸡仔揉着惺忪的睡眼，在母亲温暖的手心里，发出梦呓般的“叽叽”声。一旁，老黄狗摇着尾巴，等候母亲打开院门，放它到田野里去撒欢。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老黄狗首当其冲地跑出去，把靠着院墙外的鸭圈里的几只大白鹅和鸭子们惊得一阵乱叫。

母亲把大白鹅和鸭子赶到村庄外的池塘里，就绕着田埂，薅上一捆青草，然后来到田间小路上，看看自家的麦田，再瞅瞅正在结荚的油菜。老黄狗不知何时，乖乖地跟随在母亲的身后，和母亲一起迎着灿烂的晨光向村庄里走去。

小院里洋溢着蔷薇花的芬芳，两头小猪大快朵颐地吃着新鲜的春草，灶间氤氲着小米粥的清香。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多少年的四季更迭，都未曾改变过。唯一改变的是母亲的满头青丝变成了苍苍白发，还有我们姐弟未曾离家时，母亲从不惯着我们睡懒觉，而今，我们偶尔回乡，母亲却放纵我们睡到饭菜端上桌子，才叫我们起床。

母亲三下两下把饭吃完，就又去忙活了。她拿起墙边的铁锹，在水泥地上“啪啪”磕了两下，粘在上面的干土应声而掉，接着，她扛起铁锹，我挎着竹篮，一起向菜地走去。

空菜地上，几天前撒下的鸡粪和猪粪已经被风吹干了。母亲用铁锹把肥料铲碎后，再把泥土翻上来，掺和在一起，过几天准备种黄瓜、豆角和番茄。菜地里的豌豆和蚕豆撑着饱满的豆荚，随着微风欣然轻摇着；水灵灵的韭菜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明艳的绿光；几棵大葱亭亭玉立，笔直的葱薹上顶着一朵朵雪白的花，几只蜜蜂嗡嘤着，在花朵上翩翩起舞。

母亲低头干活累得出汗了，就把外套脱了下来，挂在菜地边的小树上。她看见我弯着腰身正在摘蚕豆，就问我：“你还记得不，恁外婆在世时，总是种可多蚕豆。”

“咋不记得？那时外婆和外爷住的桃园里，一到春天，桃树下的土地上就开满一大片蚕豆花。那时，我总爱摘蚕豆花玩儿，外婆在一旁干活，看见了就说我，说您和小姨、舅舅都爱吃蚕豆，好不容易买来的种子，别让我糟蹋了。”我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母亲笑了，然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多摘些，今天你们都在家，好好吃一顿，回城时都再带上些。等你们一走，我和你爹也吃不下这么多。”

春风从田野走过，撩起母亲额前的白发。我看着，又想起昔日春光里忙碌的外婆。当年的外婆不也是这样，在青丝熬成白发的光阴里，用自己无声的爱呵护着她的儿女们。而这段光阴不以生命的终结而让人遗忘，却以爱的延续让人时时念起，让镶嵌在这段光阴里的人始终相信爱有来路，爱是生生不息的守护和传承。

此时，暖风徐徐，阳光朗照。田野里，小麦和油菜在结它们的种子，风吹起蒲公英向远方飞去，燕子落在半空中的电线上，它们不说话，就成了春光里最好看的景，而白发婆娑的母亲则是春光里最美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