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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生活报
陈仓
我爹坐过的交通工具,以拖拉机为主。除此之外,他一生的路都在地上,基本是靠双脚行走的。这次接我爹进城,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内容便是坐飞机,让我爹离地飞行一次。
小时候与我爹一起在地里干活,我发现,如果我爹抬起头对着天空发呆,那肯定是因为有飞机飞过。有一年清明前夕,我到西安开会,趁机回了一次塔尔坪,给我妈和我哥上坟、扫墓。我好多年都没有回家扫过墓了,所以我爹十分意外地问:“哪来的时间呀?”我说:“是顺便的,在西安出差。”我爹问:“坐汽车回来的吗?”大姐告诉他,我是坐飞机回来的。我爹高兴地说:“难怪了,上午有一架飞机飞过去了。”我说:“天上有很多飞机,能坐飞机的人就更多了,又不止我一个人。”我爹说:“你是从上海回来的吧?从东边朝西边飞的飞机,我就看到一架,不是你乘坐的那是谁乘坐的?”
按照我爹的说法,整个世界只有他儿子乘坐的飞机是从东朝西飞的,只有他儿子才有资格坐飞机,而且坐的是专机。我真想告诉我爹,自己是几天前坐的飞机,即使坐了当天的飞机也不见得会从塔尔坪上空经过。但是为了维护我爹的美好想象,我只是笑了笑,再没有吱声。
我爹又问了一些有关坐飞机的情况,包括坐一次花多少钱,需要多长时间,在飞机上会不会头晕,等等。我告诉我爹,有机会让他也坐一次飞机。我爹说:“如果能坐一次飞机,就不白来世上一趟了,塔尔坪多少有本事的人,到死也没有坐过一次飞机。”
好几年前,我去西安转车的时候,想顺便带着我爹去咸阳机场远远地看一看飞机。但是我爹晕车,刚刚坐上车还没有走多远呢,就又是恶心又是呕吐的,死活不愿意走了。我爹说:“飞机就那样子,你有心就行了。”我问:“你觉得飞机像什么?”我爹说:“从塔尔坪看,像小小的犁铧。”我说:“实际上差远了。”我爹问:“那是不是像羊?”我说:“颜色和羊的差不多,都是白的。”我爹问:“那是不是像老鹰?”我说:“样子差不多像老鹰,但老鹰是黑的。”在塔尔坪能飞的,有锦鸡、喜鹊、老鸹和老鹰,我爹齐齐地问了一遍。我说:“除了都能飞,其他什么也不像。因为锦鸡与喜鹊是花的,老鸹与老鹰是黑的,塔尔坪并没有一种鸟儿是白的,关键是十万只鸟儿也顶不了一架飞机。”我爹问:“有那么大吗?”我说:“当然了,不然怎么坐人?”我爹问:“我看到的,为什么只有指头那么大?”我说:“那是因为你离它太远了,我们塔尔坪离它太远了。”
对回上海的那趟航班,我与小青提前做了一些选择:根据天气预报,必须选晴天,在阴天坐飞机还不如坐拖拉机;飞行时间不能在晚上,不然只能看到星星而看不见脚下的土地;座位必须靠着窗子,而且外边不能是飞机的大翅膀。老天爷很“帮忙”,我们出发的那天下午,天气晴朗,不仅没有一片乌云,也没有一丝白云。唯一遗憾的是,当我们赶到咸阳机场的时候,那趟航班上已经没有三个连在一起的空座了,而且空座没有一个是靠窗子的。
登上飞机之后,我对身边的那个男人说:“我爹是第一次坐飞机,麻烦换一下座位可以吗?”那个男人问:“真的是第一次吗?”我说:“是的,真的是第一次,所以想靠着窗子。”那个男人迅速理解了我的意思,非常乐意地让开了。
我爹说想上茅司,我正想让他体验一下在空中上厕所的感觉,就把他带进了飞机后边的洗手间。我爹在里面憋了半天,无论如何也尿不出来。我问:“怎么了?”我爹说:“这样不行吧。”我说:“这是茅司,有什么不行的?”我爹问:“我们是从西朝东飞的吗?”我说:“是呀。”我爹问:“是不是要从塔尔坪上空经过?”我说:“有可能吧。”我爹说:“我一泡尿下去,不就尿在人家头上了吗?”其实,飞机上的大小便到哪里去了,我也无法给出一个正确的解释。
从咸阳机场起飞后,飞机拍打着翅膀,就冲上了天空。这天,天气绝佳,地面上的景物虽然变小了,但是正如一张地图一样,清晰可见。我爹看到地面上的人流,第一句话是“跟蚂蚁一样”。随着飞机向前,窗外清清楚楚地映现出脚下的群山,群山上覆盖着一层白雪。我爹问我:“这是什么山?”我因为看过层峦叠嶂的秦岭,以及秦岭顶上的山岚与白雪,所以明白,身下的正是秦岭。于是我告诉我爹:“这是秦岭。”我们家就在秦岭,过去的几十年里,我爹就在身下的山中,种庄稼、养牲畜、看飞机、想儿子。等一会儿,我们将从自己家的上空飞过。
我爹本来已经有些晕机,听我这么一说,立马打起精神,直直地朝窗外看去。他说,他想看看自家的房子,自家的几亩地,说不定还能看见邻居家那条可恶的老黄狗。虽然窗外的江河大树,随着飞机的上升,慢慢地因距离而被忽略了,除了山头与白雪,什么也看不清,连蚂蚁也不是了,但我爹还是一直坚守着,直到整个行程结束。
下飞机的时候,我问我爹看到什么没有。我爹说:“没看到,不过,飞机从头顶飞过的时候,老家的人肯定看到了。”
我明白,老家的人看到的,只是指头大的一个亮点,一个指头大的远方。在这小小的远方之中,却有父老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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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照生成时间:2024-04-21 09:4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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