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香又甜的红薯粑

本文转自：遵义日报

王德凤

下班的路上，我听见街边有人叫卖红薯粑，顿觉好生亲切，便买了几个。

红薯粑就是用红薯做成的粑粑。红薯是杂粮，种植于山地，产量高。在以前，农村粮食短缺，大米和玉米的收成相当微薄，不够吃，人们就用红薯充饥。在我记忆中，小时候也经常吃红薯。

那是20世纪80年代，在我老家那个僻远的黔北小山村，尽管人们无比勤劳，但那贫瘠的山地就长不好庄稼。不过，那红薯的长势却异常之好，每年，每家每户都会收获大量的红薯。秋天收获的红薯太多了，吃不完，人们就在房前屋后挖几口地洞，专门用来储存红薯，这样就一年四季都有红薯吃了。

红薯毕竟是杂粮，或者叫粗粮，没有大米和玉米好吃。但幸运的是，即便是吃红薯，我母亲也能花样翻新地做出很好的美食来，比如，红薯粑就是其中之一。

每到红薯成熟的季节，母亲就会把红薯洗净去皮，放到锅里煮熟，待冷却后用手捏碎，再放入少量的糯米面和适量的糖精水。捣碎的红薯、米面、糖精水放在一起和均匀后，再使其发酵。如果是在热天的话，只需要两三个小时，冬天则要更长一点时间。当你看见红薯粑的体积比开始大一倍甚至是两倍、里面呈蜂窝状时，就可以揉搓均匀做成红薯粑了。

母亲做红薯粑不仅讲究色香味，还要讲究好看的造型。蒸红薯粑之前，她先在蒸笼里垫上阔大的芭蕉叶，然后取一点揉好的红薯面团，把它搓成一个圆形，并用食指在中间戳一个小洞。我不明白，一个圆圆的红薯粑，中间为何要留一个洞呢？我问母亲，她说，圆圆的红薯粑太厚实了，不容易蒸熟，在中间戳一个洞，红薯粑就没那么厚了，蒸起来熟得快一些，节约时间，也节约柴火。

红薯粑上锅蒸大约半个小时，差不多就熟了。这时，只要见锅盖上有蒸气水不停地滴落下来，就可以判定它已经熟透。然后，揭开锅盖，一个个白白胖胖的红薯粑躺在碧绿的芭蕉叶上，好似碧玉盘里躺着一块块玉石，同时一股米香加上红薯的甜香沁人心脾，味蕾瞬间活跃起来，口水直往上冒。而很多时候，我都是还没等红薯粑出锅，就踮起脚尖，伸手过去抓起一个，迫不及待地就往嘴里塞，热腾腾的红薯粑顿时烫得我“啊啊啊”一阵怪叫。母亲见我猴急的模样与被烫得怪叫的惨样，心疼地责怪道：“娃呀，你别急嘛，刚出锅还是烫的嘛。”说罢，她就一边使劲地给我吹几下，再递过来喂我。

后来，我慢慢地长大，开始上学读书了。但上学的路途比较远，中午不便回家吃饭。所以去上学之前，母亲提前给我蒸好一个红薯粑放在书包里，让我中午饿了就拿出来吃。同时，由于我们家的土地比较远，我父母上山种地，中午也是不回家吃饭的，尤其是每年的春种与秋收时节，为了能多干点活，母亲也要在出门前做上好几个红薯粑，带到田间地头去，到饭点时就歇下来，以红薯粑当午饭。

记得在我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一个星期天，我们一家人早早地吃过中午饭，就去离家最远地里给玉米锄草。不一会儿，我的肚子就闹“空城计”了，趁妈妈不注意，偷偷把带去的红薯粑吃了。下午的时候，母亲打开带去的袋子，见里面只有半截红薯粑，母亲就问：“红薯粑呢？每人一个，怎么只有半截了？”我支支吾吾地说：“被、被我吃了……”母亲见状，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吃着剩下的那小半截红薯粑。锄了一天的草，母亲饿得前胸贴后背，那半截红薯粑怎能填饱肚子呢？稍作休息后，母亲拿起锄头又开始干起来，我也乖乖地跟在母亲身后干起来。不时，能听到母亲肚子里“咕咕”的声音，但母亲却硬是坚持把地里的草锄完了才回家。

后来我走上了工作岗位，品尝过无数美食，却依然对母亲的红薯粑情有独钟，难以忘怀。没想到今天在下班途中，我又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卖红薯粑”的吆喝声，就迫不及待地上前买了几个，谁知吃在嘴里，却没有儿时母亲做的红薯粑味道。

回到家，我把这事儿告诉了母亲。不料她听后开心地笑了，说：“我老了，做不动了，你若真想吃，那就自己动手做吧，不会我教你。”

在母亲的“怂恿”下，我立马到超市买来红薯和糯米面，做起红薯粑来。但做的过程非常不顺利，要么红薯没有捣烂，要么米面没有和均匀，要么红薯粑没有搓圆。折腾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在母亲的帮助下，红薯粑才成功上锅。我累得腰酸腿疼，再看看年过八旬的母亲却精神矍铄，羞愧得“累”字快到嘴边时又赶快咽了回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见锅盖边有汽水下滴，便揭开锅盖——哇噻，一股熟悉的红薯粑味道扑鼻而来。我赶紧用筷子夹起一个，用嘴吹了吹，尝了一口。嗯，好吃，是我小时候吃的味道。

母亲见状，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