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老母亲

本文转自：益阳日报邓茂松

母亲去世已经五年了。这几天，我脑海中总是浮现老母亲沧桑的模样。

母亲走得很快，可以说是一夜决绝。记得在老兄家照看时，年近九十岁的母亲爱热闹，即使摔断了腿，也要每天扶着凳子到阶基上歇歇、看看。偶尔有人经过，照例一脸微笑，热情招呼——不管认识不认识，她都如此。子女自忙，不可能每天都陪在她身边聊天，所以，爱热闹的母亲也习惯了孤寂，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

早几年春节期间，我们兄弟就商量着共同庆贺母亲九十岁的生日。那天，我们都按时到了，但母亲没有按例笑脸相迎。走进母亲的卧室，母亲躺在床上，看到我们，一脸高兴，问我们今天怎么回来了，吃饭没，在不在家睡（这是母亲见到我们惯用的的三句话）。进入老年，母亲开始出现痴呆症状，所以我们回家为她庆祝生日，她也不知道。要是母亲不痴呆多好，她至少能够知道，她的儿孙们都回来了给她庆生，儿孙满堂，那是多么的幸福！

母亲一共生了十个孩子，仅留下我们兄弟三个。姑且不论失去七个孩子是怎样的一种哀痛，单就生养我们成长，母亲也是费尽了心，吃尽了苦。母亲奶水少，我们兄弟三个几乎都是借助别人的奶水生存下来的。在生活极度贫困的时代，我们能够活下来，实属不易，母亲养活了我们，实属伟大。

在我的印像中，母亲或许也没有那么多慈母情怀。记得小时候，由于家庭贫困，我十多岁了，身上没有一分零花钱，无奈只能到高山上去砍柴变卖。有一次，十五岁的我挑着一担柴火卖给了供销社的厨房，称重是八十二斤，母亲得知后，没有夸赞我的勤劳和努力，倒是喋喋不休数落我，说我力气太小，说我不如上边邻居家的孩子能干。即使下雨的早晨，我想睡个懒觉，母亲照例是嚷嚷不休，除非我起床才罢休。当时心中确是有很多抱怨。别人家孩子父母宠爱万分，而我们小小年纪总是在一种责任的重压下生活。现在回头看，我真的得感谢母亲，她的看似冷漠无情的管教，成就了我今天的吃苦耐劳，也让我从小懂得了责任和担当。

母亲生性爱热闹。六七十岁时，腿脚也还很灵便，每天吃完早餐，她都要上下两里转一圈，在邻居家聊半天才回家。大概在八十岁开始，母亲的白内障已经较严重了。有一次，一个邻居去世，她竟然和送葬队伍一起转了四五里地，回家时路过一座石拱桥，一脚踏空，摔断了股骨。送到医院，医生不答应动手术，说是只能保守治疗。两个月以后，母亲竟然能够扶着凳子移动了。但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出远门了，再也没有体验外面世界的精彩了。

由于工作较忙，每次回家我们都是匆匆忙忙，口头答应母亲在大哥家睡，趁母亲没有注意时，悄悄地溜走了。现在一回想母亲那一双渴望的眼神，一股酸味充溢于心。很后悔为什么老是把工作忙当作托辞，不能满足母亲对于亲情期盼的小小要求，真的留下了太多的遗憾。

所以，我想劝劝作为子女的人们，父母在，多回家，哪怕听听唠叨，也是亲情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