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门口的馄饨店

本文转自：金陵晚报

□孙义娇

去车站接到母亲，大老远就看到母亲拎着几个大口袋，塞得鼓鼓囊囊，有个口袋被辣椒戳破了个小口，早就说过城里什么都买得到，母亲依旧我行我素。

小区门口新开了家馄饨店，老板拿着喇叭从早到晚地吆喝“皮薄馅大的小馄饨啊！不好吃不要钱啊！”母亲小声嘀咕：“卖的得多贵呀，回家妈给你包。”

老板见状又大喊一声“开业大酬宾，买一送一，不好吃不要钱”，这下，母亲是偏要抢占这优惠了。

香喷喷的两大碗馄饨上桌了，确实如老板所言，这馄饨肉馅扎实，滚圆滚圆的，快赶上汤包的个头了。五六个下肚，我和母亲都开始面露难色，太顶饱了！忽而回忆起小学门口的那家馄饨店。小小的一家馄饨店里紧凑地摆着五六张桌子，每张桌子上放着一瓶醋和一瓶辣椒油。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男人灵活地穿梭在人群里重复着端馄饨上桌、收碗、擦桌子、收钱等一系列动作。女人头也不抬地包着馄饨。来得早了，我就坐在桌子边上看女人包馄饨。只见她左手放上一张又薄又小的馄饨皮，蘸了一点肉的筷子往馄饨皮上一送，左手飞快地拧出一只像猫耳朵的馄饨来。比变魔术还要精彩。

小馄饨上桌，晶莹剔透，鲜嫩爽滑。肉少，几乎是察觉不到肉的存在，但却鲜掉眉毛！

小时候贪睡，经常明明已经快要迟到，我还是央求母亲带着我去吃馄饨，母亲拗不过我，只能苦着脸带着我在人群里挤着排队，只要有位置空出来，母亲便飞快地把我塞进去，催促我快些吃。

馄饨太烫，母亲便拿来小碗替我吹凉。吃完一碗，我又开口还要一碗，嚷嚷着没吃饱，母亲拿我没办法，只能手上加快了给我吹凉的动作。

哪怕母亲的自行车蹬得再快，骑到一半上课铃还是响了，到了校门口，我又发现红领巾忘戴了，母亲气得不打一处来，只能强忍怒火去给我买新的。这种“打仗式”的早晨一直持续着，母亲日日费力地蹬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送我去馄饨店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再把我送去学校。我只是静静地靠着母亲的背，便觉得无比安心。

到了四年级，我终于改掉了赖床的坏毛病，早早起床跟着院子里的哥哥姐姐们一起去上学，冬天天还没亮，我们一行人就坐在了馄饨店里，我学着哥哥姐姐们的样子往清汤馄饨里加上陈醋和辣椒油，别有一番滋味。

六年级的一个清晨，下了好大的雾，我低着头急匆匆地走在上学的路上，突然有个小男孩低声唤我姐姐，询问我是否可以帮他系上红领巾。这才意识到，母亲已经很久没给我系红领巾了。

小学毕业典礼上，毕业班的学生们上台给妈妈送花，母亲嘴上凶巴巴地教育我要站得端正些，眼眶却慢慢红了。

读初中起，因为学业紧张，我开始了住校生活。我再也没有空去那家小馄饨店，时隔数年，我却无比怀念那碗冒着腾腾热气的馄饨。

思绪被母亲的叫嚷声喊回来，母亲请老板拿打包盒打包吃剩的几只馄饨，我没有阻拦，走出店门，我便紧紧地挽住了母亲，仿佛回到了坐在自行车后座的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