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小卢

本文转自：黔西南日报

去年夏天，单位来了个实习生，姓卢，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当时，我猜想他应该是大学即将毕业，出来见一下世面。

小卢文质彬彬，言语不多，但很有礼貌。每天早上，走进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依次向大家问好。称呼我们，他一律在姓氏后面加上“哥”“姐”。对于我，起初他并不知道怎么叫好。我对他说：“小卢，叫我涂叔吧，说不定你父母年龄比我还小呢！”小卢抿嘴笑了。

此后，小卢一看到我，就举一下右手：“涂叔早！”或是“涂叔好！”一个星期后，他又改叫“涂哥”了。我问他怎么改口了，他一脸认真地解释：“大家都叫你哥，我那样叫太另类，还是随大流吧！”唉，我的那几位同事都是三十岁左右，他们叫“哥”由来已久。尽管年龄差距接近一代人的跨度，但叫“哥”让我恍惚间忘却岁月老去，也就欣然安然“笑纳”。

小卢来后，办公室几乎所有跑腿业务与日常杂事都被他包揽。比如分发报纸、上传下达、通知社区领取物品等。本来没有分派给他这么多事，只是他主动请缨。但凡看到我们在忙，他都会凑上前，小心翼翼询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小卢每天楼上楼下跑个不停，忙得不亦乐乎。有个星期，单位开了好几场会议。每次开会前，需要提前摆好参会人员的姓名牌，还要在每个座位桌面放上一瓶矿泉水。小卢用手推车，推着三箱矿泉水，从十三楼下到三楼会议室，将矿泉水一一摆放到每张桌面。有个年轻同事准备跟他一起去，但他坚持要独立完成。他返回办公室时，早已汗流浃背。

有天上午，小卢从九点一直忙到十二点半左右，误了食堂午餐饭点。他就在办公室叫外卖，花费十五元。这应该是我们所在城市最便宜的快餐了。此后，他又接连叫了几顿外卖，价格都未超出二十元。这愈加印证我认为他家庭困难的想法。像小卢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若非家境窘迫，吃穿都是很讲究的。

见小卢少年老成、踏实肯干，我不禁有些喜欢他了——单位上不少年轻人，即便我们在同一栋甚至同一层楼办公，朝夕相见，擦肩而过也不会打招呼。并且，不少年轻人都没有小卢这样能吃苦——我平日爱看书，办公室也放了几本，休息空闲随手翻看两页成为习惯。我拿出冯骥才的短篇小说集《俗世奇人》，对小卢说：“你有空翻一翻，很有意思的！”他接过书，一看封面题目，说:“这书我看过了！”

没想到这孩子还这么好学。我又转身抽出一本《给大忙人看的禅书》，他接过去，说：“这本没有看过！”三天后，他就把书还给我。我好奇问道：“这么快，白天没见你看啊！”“我晚上回家看的……”

一个月后，小卢结束实习生活，离开办公室。此后一个多星期，我都没有缓过劲儿来，有点怅然若失。

我向同事打听小卢去向。同事说，小卢返回学校上课了，他秋季上大二。“什么，秋季才上大二？”我一下子弹跳起来。同事说，小卢今年二十岁，是家里的独生子，家庭非常富裕。他父母奉行“贱养儿”理念，决意培养孩子吃苦耐劳精神。从高中起，他就开始到工厂流水线打暑假工。小卢上大学后，父母又与他商量制订了实习计划：第一个暑假先在机关实习，而后再分别去企业和农场实习……

原来如此。小卢似乎比同龄孩子早熟一些，以至于我把他的年龄看走眼。小卢那样节俭，并非家里缺钱。我不禁对小卢的父母肃然起敬——让孩子早点经受劳动锻炼和生活磨砺，是对他最深沉的爱。

作者：涂启智

值班总编 刘华朝 编辑校对 文建秋 版式 刘 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