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云丨任小蓉：溪口码头思故人

溪口码头思故人

文/任小蓉

溪口，老地名大溪口。位于长江之南，背靠方斗山。远远望去，溪口似一粒珍珠闪耀在青山绿水边。

溪口，有水码头，亦称渡口，是当年溪马古道的一个出口。这个深秋，站在溪口码头江岸，面对宽阔的河面，江水微澜，不觉思绪万千：不见硝烟，不见商船，只有江水轻轻地拍打石栏，能闻到桂花吐艳和四季喷香的黄桷兰。几棵如伞的黄葛树，绿叶浓郁。一片黄柏树下，一群公鸡母鸡追逐嬉戏，蜂箱里蜜蜂儿飞进飞出，好一幅田园风景！

这让我想起挚友、当代著名书法家陶梅岑先生，他曾在这码头往返了18年。1960年，他30出头，背着沉重的思想包袱，从某报首席记者岗位上换到了对面瀼渡小学任教。每周六从瀼渡过河到溪口，星期天下午又从溪口过河到瀼渡。幸运的是溪口乡玉竹村的王姓姑娘很喜欢这位文弱的陶先生。艰苦的年代，生产队分一点嫩胡豆米，煮熟了放在咸菜坛子，新麦磨成面用箩筛筛成的细面粉，这些都是等着周六陶先生回来才吃的；家门前有条小溪，下大雨河水猛涨，王姑娘担心陶先生冷水湿脚，过不了河，她二话不说卷起裤脚，背起陶先生趟过水流湍急的小河；王姑娘去大山砍柴，陶先生拿根绳子，想去分一捆背着，可她怕山路陡峭把先生摔着，怕柴上的刺藤把他握笔的手刺伤，让陶先生像个孩子似的空着手跟在她身后，说是只需跟她打个伴就行了。

18个春秋，夫妻俩在溪口，清贫恩爱，养儿育女。星期天，陶先生背包里放满了干咸菜、萝卜干，带着王姑娘的温度，来到这溪口码头等船，那时的过河船一天两次，没有固定时间，上午一次，下午一次，人等齐了就开船。如果赶不上星期天下午那班船，就到不了学校，那是绝对不行的。他一般是吃过午饭，就早早地来到溪口码头等船，有时一等就是几个小时。他装订了一个小本子，里面夹上铅笔，遇到等船，就拿出来学习工笔画。没有绘画基础的他，仅凭看点美术书籍，向美术教师讨点教，就认真练起速写来。功夫不负苦心人，画了几年，还真画出了点成效。后来在教学和画刊头题图及板报宣传方面都派上了用场。上世纪八十年代回到城里还画过人物速写头像。18年间，他充分利用等船的时间研究汉字硬笔书法，钻研历代书法大家的作品，为后来成为书法界名人打下了坚实基础。

成功总是给予有准备的人。上世纪八十年代，河南文心出版社出版了他的第一本字帖《四用钢笔楷书字帖》，成为他回报社会的第一份礼物。他自创钢笔魏楷字体，书写了统编初中语文教材中的现代常用汉字3775个，严格按照简化字楷书手写体，规范汉字书写，并具有“正音、正字、识字、习字”四种功能，后被原万县教育局加印一万册，在全县中小学推广使用。

而今斯人已逝，我站在他曾经等船的溪口码头，怀念他。

从平静的水底打捞起曾经的岁月。我仍然能看到载着陶梅岑先生的过河小木船，先生站在码头，迎着江风，凝望滚滚长江东逝水，心中荡漾着扬帆的信念；哀吾身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陶梅岑先生如何生活，如何选择面对生活的态度，勾起了我深深的记忆，故写下此文。

作者简介：任小蓉，重庆市作协会员。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编辑：朱阳夏责编：陈泰湧审核：冯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