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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恼动了一位宰辅,屡次上疏,规戒主恶。怎奈言不见听,杳无复谕,自欲入宫面奏,又常被周奉叔阻住禁门,不准放入。情急智生,由忧生愤,遂欲仿行伊、霍故事,想出那废立的计谋。这人为谁?就是尚书令西昌侯萧鸾。萧鸾拥立萧昭业,得邀重任,政无大小,多归裁决。武陵王萧曅虽亦见倚赖,但政治经验,未能及萧鸾,所以遇事推让。竟陵王萧子良已被嫌疑,只好钳口不言,免滋他祸。
萧鸾专握朝纲,见嗣主纵欲怙非,不肯从谏,乃引前镇西谘议参军萧衍,与谋废立。萧衍劝萧鸾待时而动,不疾不徐。萧鸾怅然道:“我观世祖诸子,多半庸弱,惟有随王萧子隆(世祖第八子)颇具文才,现今出镇荆州,据住上游,今宜预先召入,免滋后患。惟他或不肯应召,却也可忧。”萧衍答道:“随王徒有美名,实是庸碌,部下并无智士,只有司马垣历生,太守卞白龙,作为爪牙,二人唯利是图若给他显职,无有不来!随王处但费一函,便足邀他入都了。”萧鸾抚掌称善,即征垣历生为太子左卫率,卞白龙为游击将军。果然两人闻信,喜跃前来。再召萧子隆为抚军将军,萧子隆亦至。萧鸾又恐豫州刺史崔慧景,历事高、武二朝,未免反抗,因即遣萧衍为宁朔将军往戍寿阳,崔慧景还道是意外得罪,白服出迎,由萧衍好言宣慰,偕入城中。那萧鸾既抚定荆、豫,释去外忧,便好下手宫廷,专除内患。
萧坦之、萧谌两人本系萧昭业心腹,因见萧昭业怙恶不悛,也恐祸生不测。萧鸾乘间运动,把两萧引诱过来,晓以祸福利害,使他俯首帖耳,乐为己用,然后,使萧坦之入奏,请诛杨珉。萧昭业转告何后,何后大骇,流涕满面道:“杨郎直呼杨郎曾否知羞?年少无罪,何可枉杀!”萧昭业出见萧坦之,也将何后所说,复述一遍,萧坦之请屏左右,密语萧昭业道:“杨珉与皇后有情,中外共知,不可不诛!”萧昭业愕然道:“有这般事么?快去捕诛便了。”萧坦之领命,忙去拿下杨珉,牵出行刑。何皇后闻报,急至萧昭业前跪求,哭得似泪人儿一般。萧昭业也觉不忍,便命左右传出赦诏。哪知萧坦之早已料到此着,一经推出杨珉,便即处决。至赦文传到时,杨珉已早头颅落地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诏使返报萧昭业,萧昭业倒也搁起,独何后记念情郎,不肯忘怀,一行一行的泪珠儿,几不知滴了多少。
萧坦之虑为所谮,向萧鸾问计。萧鸾正欲诛徐龙驹,便嘱萧坦之贿通内侍,转白何后,但言杨珉得罪,统是龙驹一人唆使。萧坦之依计而行,何后不知真假,便深恨徐龙驹,请萧昭业速诛此人,萧昭业尚未肯应允,再经萧鸾一本弹章,令萧坦之递呈进去,内外夹迫,教徐龙驹如何逃生!刑书一下,当然毕命。
杨、徐既除,要轮到直閤将军周奉叔了,周奉叔恃勇挟势,陵轹公卿,尝令二十人带着单刀,拥护出入,门卫不敢诃,大臣不敢犯。尝哓哓语人道:“周郎刀,不识君!”萧鸾亦亲遭嫚侮,所以决计翦除。当下嘱使二萧,劝萧昭业调出周奉叔,令为外镇。萧昭业耳皮最软,遂出周奉叔为青州刺史。周奉叔乞封千户侯,亦邀俞允。独萧鸾上书谏阻,乃止封周奉叔为曲江县男,食邑三百户。周奉叔大怒,持刀出閤,与萧鸾评理。萧鸾不慌不忙,从容晓谕,反把周奉叔怒气挫去了一大半,没奈何受命启行。部曲先发,自入宫面辞萧昭业,退整行装,跨马欲走。萧鸾与萧谌矫敕召周奉叔入尚书省,俟周奉叔趋入省门,两旁突出壮士,你一锤,我一挝,击得奉叔脑浆迸流,死于非命。萧鸾始入奏,托言周奉叔侮蔑朝廷,应就大戮。萧昭业拗不过萧鸾,且闻周奉叔已死,也只好批答下来,准如所请。只能欺祖考,不能欺萧鸾。溧阳令杜文谦尝为南郡王侍读,至是语綦母珍之道:“天下事已可知了!灰尽粉灭,便在旦夕,不早为计,将无噍类呢!”綦珍之道:“计将安出?”杜文谦道:“先帝旧人,多见摈斥,一旦号召,谁不应命?公内杀萧谌,杜文谦愿外诛萧令,就是不成而死,也还有名有望,若迟疑不断,恐伪敕复来,公赐死,父母为殉,便在眼前了!”綦珍之闻言,犹豫未决。不到旬日,果为萧鸾所捕,责他谋反,立即斩首。连杜文谦也一并拘住,骈首市曹。
武陵王萧曅忽尔病终,年只二十八。竟陵王萧子良,时已忧闷成病,力疾吊丧,一场哀恸,益致困顿。既而形销骨立,病入膏肓,便召语左右道:“我将死了!门外应有异征。”左右出门了望,见淮中鱼约万数,浮出水上,齐向城门。不禁惊讶异常,慌忙回报,萧子良已痰喘交作,奄然而逝了,年三十有五。
萧子良为当时贤王,广交名士,天下文才,萃集一门。又有刘瓛兄弟,素具清操,无心干进,萧子良欲延刘瓛为记室,刘瓛终不就。继除步兵校尉,又复固辞。京师文士,多往从学,世祖且为刘瓛立馆拨宅营居,生徒皆贺。刘瓛叹道:“室美反足为灾,如此华宇,奈何作宅!幸奉诏可作讲堂,尚恐不能免害呢!”萧子良折节往谒,刘瓛与谈礼学,不及朝政,年四十余,尚未婚娶,历事祖母及母,深得欢心。母亲孔氏很是严明,尝呼刘瓛小字,指语亲戚道:“阿称阿瓛小字。便是今世曾子呢。”后奉朝命,娶王氏女。王女凿壁挂履,土落孔氏床上,孔氏不悦,刘瓛即出妻,年五十六病终。萧子良移厨至刘瓛宅,嘱刘瓛徒刘绘花缜等,代为营斋。后世为刘瓛立碑,追谥贞简先生。
刘瓛之弟刘琎亦甚方正,与刘瓛同居,刘瓛至夜间,隔壁呼进共语,刘琎下床着衣,然后应刘瓛。刘瓛问为何因?刘琎答道:“向尚未曾束带,所以迟迟。”又曾经与友人孔澈同舟,因孔澈目注岸上女子,刘琎即与他隔席,不复同坐。萧子良为他延誉,由文惠太子召入东宫,遇事必谘,刘琎每上书,辄焚削草稿。寻署刘琎为中兵兼记室参军,病殁任所。刘瓛兄弟,系叔季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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