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特稿丨王承军：走“远亲”

走“远亲”

文/王承军

春节临近，我去走访一户“远亲”——我曾经帮扶的结对户冉化成夫妇。

大路两旁，一栋栋白墙黛瓦的小高楼星罗棋布般散落在绿水青山间，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院坝前清雅的梅花凌寒盛开，青苔覆盖的屋顶，犹如一层绿地毯，给萧索的冬日增添了一抹生机。这时，冉化成的老伴秦嫂背着一捆干柴回来。见我来了，她立即放下背篼，用手比画着向我打招呼，并迅速从屋里捧来一把花生，转身又给我兑了一杯蜂蜜水。

我说想去看看他家的养鸡场，冉化成赶忙停下手中的活儿，领着我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个用铁丝围成的养鸡场，面积比当初我参与建设时大了两倍，圈内鸡的数量目测也有上千只。化成告诉我，他养的鸡属于散养，周期长，但由于散养鸡运动量大，肉质紧，油脂低，因此很受市场欢迎。前不久去赶了一个场，卖了近三千块钱。有的顾客见夫妇俩是残疾人，也不讨价还价，连退补的零钱都不要。现在养鸡养鸭一年的收入刨干打净后有三万元的利润，加上各种补贴，一年到手超过了五万元，生病还有新农保……化成与秦嫂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我们边聊边往回走。秦嫂正在厨房张罗着午饭，见我们回来，好像已经等了我们很久，匆匆上楼，取来一本厚厚的相册，用手比画着交给老伴。化成接过相册向我介绍说，女儿大学毕业后留在了西安工作，2024年还特地回来接老两口到西安旅游了一趟。他们是从村里坐车到县城，再从县城坐火车到邻近的武陵山机场，搭乘当日航班，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到了西安咸阳机场，然后打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女儿的单位，前后只用了大半天时间，一路非常轻松。

化成说自己和老伴都是第一次坐飞机，兴奋得一夜没合眼。女儿特意为他们都换了靠窗的座位。飞机刚结束爬升，老两口就趴在窗口，寻找村子在哪里，家在哪儿。

这时，一旁的秦嫂着急了，不停地发出“哇哇”声，还用手指指耳朵。化成给我“翻译”：秦嫂说飞机飞得很高，云在他们脚下飘，飞机起飞和降落时她的耳朵嗡嗡响，她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坐上飞机。

我翻着相册，化成在一边给我解说。他翻到一张背景为延安宝塔山的照片时停下了，照片上的女儿笑靥如花，老两口穿着一身新衣。化成说，他们一家专门到延安来是为了感谢共产党的，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党的精准扶贫，就没有他们今天的幸福生活。说到这里，化成双手竖起了大拇指。

我欣欣然看着，化成兴冲冲说着，不由得勾起我六年前第一次上门走访他家时心里的那份沉重。这是一个特殊的家庭，丈夫冉化成因小儿麻痹症行走不便，妻子秦嫂系先天性聋哑，但他们的女儿非常健康，正在读高二。家里的房子虽是政府帮忙新修的，但院坝里杂草丛生，家禽粪便随处可见。老两口的卧室凌乱不堪，唯有女儿的卧室挂有一顶粉红色的蚊帐，再加上一墙“三好学生”和“学习之星”等奖状，使得这个房间充满了生机和希望。我默默地拍了几张照片，并配上文字“扶贫路上，道阻且艰”，通过微信发给了妻子。很快，妻子给我回了一个加油的表情符号。

在这以后，我就成了化成家的“远亲”和常客。与村支书商量对策，到乡里赶场买种子，向农技专家咨询种植技术，请兽医上门问诊。逢节假日我带着老婆儿子一起来帮忙搞清洁卫生。妻子为他女儿添置了一些女性的生活用品，每次离开时还留下一些零花钱。通过短暂的“输血”式帮扶，化成家里有了改观，但这只能解决眼前困难，如果自身没有“造血”功能，无论怎么帮扶都不会真正脱贫。可是他们夫妇都是残疾人，又能干什么呢？

有一次，妻子到市场买菜回来抱怨了一句“这段时间土鸡蛋又涨价了”，让我茅塞顿开。我把开养殖场的想法告诉化成时，他很犹豫，怕瘟疫，愁销路，又担心价格下落。直到我给他打了“包票”，他才勉强同意试试。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但我相信自助者天助。

我们就地取材，在他家附近的一个山坡用竹篾围成一个大约五百平方米的篱笆作为养鸡场。为了保险起见，我先期只买了半大不小的三十只鸡和十五只鸭来养。为了确保养殖成功，我还特意安装了一个远程摄像头，通过手机，可以时时关注鸡鸭的状况。两个月后，陆续有鸡鸭下蛋，鸡鸭也都能出栏销售了。由于肉质好，味道鲜，一上市就销售一空。化成尝到了甜头，慢慢扩大了规模，生活也逐渐好转。2020年11月，经评估，化成家顺利摘去了贫困户的帽子。

我合上相册，望向窗外：蓝天白云下，青山绿水间，几只母鸡各自带着一群小鸡娃在山坡上悠闲漫步，摇摇摆摆的大黄鸭在此起彼伏的鸡鸣声中引吭高歌，为这片丰沃的土地平添了几分别样的诗意。

作者简介：王承军，中国电力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散文百家》《金山》《脊梁》《天津散文》《作家文摘报》《环球人文地理》等，供职于国网重庆彭水供电公司。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编辑：朱阳夏责编：李奇,陈泰湧 审核：阮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