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绿萝

本文转自：三亚日报

春天来了│杜紫晴（7岁）

□ 崔立

阳台上有一盆绿萝。原本，它应该是茁壮成长并且绿意盎然的，但现在，仅存的几片叶子都在发黄，甚至枯萎。

这还有救吗？

我打着石膏的腿，已经好些天了，动一下就疼。具体是多少天，我记不清了。我躺在床上，透过玻璃窗，看窗外的天亮和天黑，日出和日落，任时间在我手上徐徐地溜走。

妈妈进来时，我还在发呆。

妈妈似乎叹了口气，声音很轻，但我还是听到了。

妈妈说，你会好的。

我没说话。妈妈这句话，说过好多遍了，像我耳朵边的老茧，都长一大串了。

妈妈说，怎么把电视关了？

又说，也是，看多了对眼睛也不好。

她径直走向阳台，看到了绿萝。那盆绿萝是我在一个晚饭后出去闲逛，从附近的花鸟市场买回来的。我说，这盆绿萝你们都不要浇水，只能我给它浇水。现在，我在床上躺多少天，这盆绿萝就多少天没有浇过水了。

事故的发生是在一个下午。

球场上，我和往常一样左突右冲，毫不顾忌对方球员的凶狠拦截，一心只想把球踢进对方的球门。飞速而来的那一脚，像是个当头棒喝，我只听到一记响亮的咔嚓声，伴随着腿部的剧痛，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还能站起来吗？这是我问医生的第一句话。

那个脸色温和的医生说，会的。

我看到了医生眼里的停顿和犹豫，他并不是一下子说出口的，还朝旁边的爸妈看了一眼。

妈妈说，这绿萝，还是要浇水呀。

妈妈的这句话，像在和我说，但我似乎并没有听见，或者说是假装听不见。

我还记得这盆绿萝刚送来时的样子，叶片之间相当的紧凑，绿油油的泛着健康的神采，像一个浓眉大眼浓密头发的健康小伙伴。而现在呢？几片枯黄的叶片耷拉着挂在上面，像一位气若游丝随时可能离开人世的古稀老人。

好像，这盆绿萝不应该是这样的命运呀。

我抬起头时，妈妈已经走出去了，随手帮我带上了门。妈妈关门的声音很轻，轻到她什么时候出去我都不知道。

我再醒过来时，看到阳台上的那盆绿萝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水壶。水壶伸展出的壶口，像调皮的鸭子的嘴。

我不能确定，这水壶里是不是有水，水壶里有没有水，似乎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我收回看向阳台上的眼神。电视我还是没看，刚开始几天看得太频繁，现在已经不想看了。床上的几本书，也都被我翻烂了，我顺手把书扔了出去，它像长了翅膀的鸟，扑闪扑闪地往前飞，又掉落在了地板上。

日头从一端到了另一端，像划了个美妙的弧线。

这一段时间的天气，是真的好，好些天没看到好好下场雨了。妈妈也有好一会没进来了。她不进来也好。

我的眼睛又不自觉地看向阳台，和阳台上发枯发黄的绿萝，还有那个在那里的水壶。这水壶里到底有没有水？这个疑问突然在我脑子里反复出现，像强迫症一样的，让我的好奇心迅速升腾。

有点不可思议的，在我反应过来时，我竟是已经从床上下来，扶着墙，扶着椅子，缓缓地走向阳台。这完全不像是我在控制自己，竟然很快到了阳台上，稍蹲下身，我的一只手扶住阳台上的墙，另一只手拎起水壶。壶里是有水的，不多，足够能让我把它拎起来。我没做考虑就往那盆绿萝上浇水，叶片上的水缓缓流入盆中。

记不得有几天，像是一种默契。我每天醒来时，都能看到那个水壶放在阳台上，里面有不多不少的水，足以让我能够拎起浇灌那盆绿萝。

那一天，我看向阳台，竟然像是看到了世界第十一大奇迹，绿油油的泛着健康的神采的绿萝似乎又回来了，虽然叶片还不多，看起来也远没那时的宽大，打开的窗吹进的徐徐的风，吹动叶片轻轻摇曳，像在和我打招呼。

那一天，我站在床边，已经不需要扶墙扶椅子也可以直立一会儿了，也不觉得有多疼了。

轻轻推门进来的妈妈，朝我微笑，眼圈突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