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中的“石榴”｜ 十问十答 北青地产独家对话崔巍

在云核变量集团CEO刘夏公开实名举报石榴集团前总裁、第二大股东桑春华的不当行为后，本就因管理权之争频上报端的石榴集团，更是处于在了舆论的旋涡之中。

9月11日，石榴集团举办发布会，公司大股东、董事长崔巍出席，详细讲述了近30年时间里，他和桑春华之间从知遇提携，到合作奋斗，再到彼此反目的林林总总。崔巍的情绪也从起初的克制，逐渐变得失控，甚至一度跪地发誓要让公司尽快回到正轨。

在中国房地产市场，崔巍本是一位低调的老板，在这场媒体沟通会之前，网络上甚至难以找到他的照片。但如今的意外失态，也意味着石榴集团的兄弟阋墙，已经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

发布会之后，石榴集团大股东，实际控制人崔巍接受了北京青年报记者的专访，对于市场关心的一切，和石榴集团未来的走向，崔巍都一一给出了答案……

1、北青地产：为何会在发布会上情绪失控？

崔巍：石榴集团作为一家民营房企，总资产规模超过600亿元，负债约120亿元。即便在当下，我们也没有项目烂尾，没有有过坏债和逾期。从白手起家，一路走来，石榴集团的成长离不开合作伙伴，属地政府的支持与关心。如今发生这样的纠纷和商誉受损，我感到十分羞愧。

过去的80多天我们没有开发布会、没有接媒体的电话、没有回答媒体的问题，这是一个做企业的人的胆小和怯懦，我想舆情快点过去，我想企业快点恢复正常，我不想站在聚光灯下，我个人的性格可能有点儿社恐，我只想踏踏实实做企业，不想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

2、北青地产：究竟是谁的“石榴”？

崔巍：在石榴集团，我持股58%，桑春华持股42%。我是石榴集团的创始人，大股东和实际控制人。2016年，我开始将公司总经理的职权授予桑春华，正式开启了桑春华代替我全面掌管石榴集团的开发业务，而我开始转型科技研发、战略投资等创新业务。到了2019年8月，我聘请职业经理人担任总经理，给予桑春华副董事长的职位。桑春华实际管理公司的时间就是这三年零五个月。

到了今天，我也承认桑春华的股份，捍卫他的股东权利，但我们更加坚决依法依规取消他对公司的治理权力，这不是股东内讧，不存在所谓的‘抢公章’‘抢资产’‘闹分家’的官斗戏码，这是一场严肃的、依法依规的公司治理权的调整和捍卫。

3、北青地产：外界盛传石榴集团是你们两个人一起奋斗建立的，桑春华是联合创始人，你们的关系是怎样的呢？

崔巍：首先桑春华确实在石榴集团的发展壮大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我才会给他42%的股份，但是，他从最初就是我公司招聘的员工，而不是联合创始人。我们之间关系不是富力的张力和李思廉，而更多是师徒情谊，类似郭德纲与曹云金的关系。

我是1993年从国企辞职下海的，1994年4月10日，在南京创办了中信房屋经纪公司，从事二手房房产经纪工作。到了1998年，我已经在南京新街口的四个角，开了四个门店，将近100个员工，一个月的利润大概是70万元。也是在这一年，招聘了刚满20岁的桑春华，那时候他没有任何房地产销售的经验，月工资300元。

1998年的夏天，当时是法国世界杯，晚上所有人都走了，只有桑春华守着店，在看世界杯。我晚上查店看到这个小伙子，就跟他一起看了球，聊了很久。发现他是一个很有想法，且敢想敢干的年轻人，从这时起就开始留意他。

我一直认为桑春华是我最好的学生，一直在我身边，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伙子慢慢成长为一个合格的职业经理人，我内心是欣喜而又得意的。

4、北青地产：外界说桑春华在和你合作之前就有一家做房地产销售代理的公司，你是做二手房的，你们两个联合做出了华美地产，是这样吗？

崔巍：其实，桑春华一直在我这里打工，销售代理模式也是我学习过来的。

那时是1998年，我发现南京城区的二手房居然卖不过南京郊区的新房，甚至很偏的地方，新房价格也高过城区二手房，于是就去了当时卖的很好的武汉新鸿基公司考察，发现很多新房都采用销售代理的模式，利润非常可观。于是，我在新鸿基打工了一段时间，观察和学习他们的销售方式。最后，我觉得这个方式非常有潜力，可以在南京之外的其余大城市开拓这项业务。不过，考虑到当时南方早已盛行销售代理的模式，就将目标锁定在了北方城市青岛。

后来，我将中介门店交给人打理，拿了初始资金，带着桑春华北上去了青岛。之所以选择桑春华，一是他年轻肯干，能吃苦；二是桑春华并不是店长，不影响当时的二手房业务。

很快，我带着桑春华一起在青岛摸索着做销售代理模式，第一个项目亏了钱，但第二个项目就赚了一大笔，从此在青岛站稳了脚跟。

2001年，我又把业务发展到了北京，正式进入北京新房市场。那时候我创办的公司叫华美地产，之所以叫这个名，也是因为中信旗下有中信泰富和中信华美，我希望自己的公司能发展成中信那样的标杆企业。

5、北青地产：你和桑春华的股份划分是怎么定的呢？

崔巍：在2003年，当时公司的业务逐渐壮大，开始分成了两条主线，一条是销售代理业务，另一条是地产开发业务。之后我们的销售代理业务发展得很好，桑春华的工作也努力和积极，而我为了全身心拓展地产开发业务，为了奖励桑春华一路的跟随和贡献，我明确对他表示，要将负责销售代理业务的公司42%的股份作为奖励无偿赠予他。这一点到现在我都是承认的。

到了2014 年，由于房地产市场的发展，销售代理业务走向终结，桑春华个人也比较迷茫，他向我提出进入地产开发业务板块。考虑到我们十多年的合作历程，我和桑长谈一次，让他从地产公司的招投标管理工作开始，逐步介入地产开发。也就是在这一次变革中，作为桑春华的领路老师和多年合作的兄长，我同意将桑春华在销售公司的权益平移进了开发公司，并在2014年彻底停掉了原有的销售代理公司的业务，但这个决定也为今天的乱象埋下了祸根。

6、北青地产：你们两之间的矛盾最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崔巍：外界说2021年上市的终止，让我们爆发了矛盾。但其实，在2020年的1月21日，桑春华就主动找到我提出了分家的打算。当时的情况是，石榴集团已经开发了通州十里春风、K2百合湾、K2清水湾等热门楼盘，尤其是2012年，石榴集团在北京实现百亿销售，算是很不错的业绩，无论是体量还是规模，都稳居全国第二梯队房企行列。

但是随着财富的增加，他开始逐渐有点飘了，自从担任总裁后开始陆续出现大额说不清楚的巨额债务，安排同学、亲戚、司机进入公司关键岗位，在管理上逐渐架空我，更难以忍受的是生活方式上偏离了我们当年艰苦奋斗的朴素作风，我当年一个老师下海，穷孩子出身，我们北京起家是靠靠兄弟们一张一张传单发出来的，是当年一个一个销售员站在马路边一辆车一辆车插出来的，我创业的时候是借了钱、负了债、背了身家性命的，在世界观上产生了猛烈的冲突。

7、北青地产：那为何到今年才解除桑春华的管理权并辞退呢？

崔巍：做出这个决定是痛苦的，不少人都劝我，但我坚持要“刮骨疗伤”。

首先，之前石榴集团内部管理混乱，广大员工及合作伙伴对于公司当前的状况不满，有必要对公司的经营状况进行调整。比如我曾定下规矩，不能任用自家亲戚在公司。但桑春华先是把自己的亲戚提拔到了公司高管的位置，并成为自己的助理，继而在各个地方分公司安排自己的亲信。比如沪浙区域总裁李广田是他同学，执掌项目最多，资源最多的沪浙区域，但业绩却在公司内部排倒数，碍于桑春华，公司内部员工也是敢怒不敢言。

其次，作为公司的控股股东，桑春华近年来出现巨大的、突发性的个人债务。2018 年 3 月桑突然找到我，提出希望将他个人的部分股份转卖给我，我十分惊诧，详细询问原因，被告知他本人需要一大笔现金处理个人债务问题。由于涉及数字巨大，令我不得不考虑公司经营的安全性。

最后就是桑春华因个人生活被实名举报的事件，其实在此之前就有各种花边传闻，让公司商誉严重受损，也让我下决心解除桑春华对公司的管理职权。

8、北青地产：经历风波后，将如何处理与金融机构的关系？

崔巍：我想对与我们业务相关的金融机构的领导和条线高管郑重承诺，石榴集团是一个十分健康而又良性的地产公司。桑春华作为公司总经理期间代表公司所做的所有承诺和约定，我们都无条件履行。

对于负债率和净资产覆盖率，我们欢迎所有的金融机构再做尽职调查。如果因我们实际的净资产覆盖不足而给各家金融机构带来真实损失的话，我将从我们所在的石榴中心22楼一跃而下，我以我的生命做出信誉担保。

我特别想呼吁桑春华先生如果对本轮治理结构的调整有重大疑义，完全可以依据相关法律对我及石榴集团启动司法程序，以法律为武器保护和争取自身的权益，而不是以编排剧情、混淆视听、造谣生事、鼓动舆情等手段，通过口水仗、泼污水、买流量等方式进行舆论胁迫。

9、北青地产：桑春华发布的声明与对你个人和石榴集团的指控，你怎么看？

崔巍：对于桑春华的指控，石榴集团及相关主体已经发布声明，并将召开新闻记者会，澄清真相和法律依据。桑春华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诬告和侵害商业信誉的行为，石榴集团已经就其违法行为向公安机关报案并获得受理。再次重申：

第一，对桑春华工作的相关处理决定，合法、有效。他在公司的股权未变，只是不具有公司管理权。

第二，桑春华纠集社会闲散人员非法侵占、暴力抢夺北湖壹号等公司资产我们已经报警。

第三，在收到通知后，桑春华纠集了40余名保安，试图聚众冲击办公大楼，同时以个人名义给公司合作的金融机构发“警示函”，要求合作单位暂停与公司的合作。还向全体员工发了居家通知，要求所有员工不得来公司上班。这一系列的行为严重干扰了公司的日常经营，违背了管理层的决定，对公司带来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已经严重侵害了公司及相关合作伙伴的合法权益。石榴集团及相关主体已经对桑春华的种种不法行为发布严正声明，并保留追究相关责任人的法律责任，切实维护公司员工、合作伙伴的合法权益。

崔巍：首先，高管团队是公司治理的核心，是解决当前公司存在诸多问题的首要任务和前提。目前除了我之外，公司董事，执行总裁罗庚，董事、副总裁匡文等高管都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保障着公司业务的正常运营。

未来，石榴集团的管理将更加规范化，职业化。杜绝管理层的亲戚、牌友、朋友进入公司并担任要职。接下来，石榴集团会继续聚焦主营业务，集中在北京、上海、珠海等10个重点城市，集中力量以开发住宅为主。同时会积极利用其在产业、政府、金融等多方面的优势资源，助力公司发展。从产品端、品牌端、渠道端多方位提升公司业绩、提高公司运营效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