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检人”李福山的“三把刷子”

本文转自：嘉兴日报

获评全国技术能手、嘉兴市国企工匠，累计检验压力容器千余台次、压力管道万余米，发现重大缺陷百余次……

“特检人”李福山的“三把刷子”

■记者 蔡舒安 摄影 记者 丁思源

插画 张利昌

通讯员 徐 佩 周 怡 洪丹萍

【撇出故事】

戴上安全帽，换上橘黄色的连体工作服，一大早，李福山便做好了工作前的准备。

“你找李老师啊？他不在这儿，肯定在现场呢！”这段时间，李福山和同事忙着对嘉兴港区一家企业的管道进行检验检测，确保企业按时投产，要想在办公室里找到李福山的身影很难。

李福山是嘉兴国投所属设计集团嘉兴市恒泰特种设备检测有限公司高级工程师、高级技师，他和特种设备检测于2008年结缘，一干就是16年。从业期间，他先后考取射线检测、超声检测、磁粉检测、渗透检测、TOFD检测、相控阵检测、数字射线检测等多项专业证书，在专业期刊发表论文10余篇、SCI论文1篇，授权国家专利6项，参与省部级科研项目1项。

从一名特检“新人”开始摸爬滚打，李福山在上机房、下底坑、钻球罐、爬装置的过程中成长为“特种兵”，获评全国技术能手、嘉兴市国企工匠。在特种设备检验检测行业，大家都说李福山确实有“几把刷子”。

第一把“刷子”：一丝不苟

“老李，你来看看，这块儿是不是有点问题。”昨天上午，李福山正和同事在一家化工企业进行检验检测工作。顺着同事的手指看过去，仪器的屏幕上显示着长短不一的波纹，思考间隙，李福山习惯性地皱起眉头。

穿梭在管道之间，环境温度达到30多摄氏度，不一会儿，李福山的额头上就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但他并未受到影响，仍聚精会神地盯着仪器屏幕。

特种设备检验检测是一个小众行业，但它覆盖的范围非常广，包括大型锅炉、压力容器等承压类特种设备以及电梯、大型游乐设施等机电类特种设备。李福山主要进行承压类特种设备的检验，承压类特种设备检验大多处于高压、易燃、易爆的恶劣环境，检验过程中任何一个操作不当都有可能导致人身伤害。不管多么熟悉，他还是要嘱咐同事，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绝不能掉以轻心。

两年前，李福山就经历了一次惊心动魄的检测。

当时，有一家工厂设置了一条高压给水管道，紧挨着人行道。正式投用前，工作人员照例对管道进行检测。完成TOFD检测后，工作人员对着图谱结果产生了疑问：“这一段道口的图谱结果以前没见过啊，似乎有些问题，但应该不会影响使用。”图谱结果也反馈到了李福山手中，他扫了一眼图谱，马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眉头紧锁，根据他的经验，图谱上的底波断开，管道内很有可能存在开口裂纹，他抓起手机，急切地和电话那头交代：“坚决不能投用，会出大事的！”

另一边，面对着抽象的图谱结果，企业方焦急地询问着：“这没问题吧，我们着急用呢。”“不行，射线检测更直观，必须再做一次。”李福山顶住压力，坚持要安排一次射线检测，“这就跟人骨折了一样，去医院拍个片子就一目了然了。企业看不懂TOFD检测的图谱，做个射线检测就知道了。”

李福山明白企业的顾虑，但他必须为此负责。

很快，射线检测的结果出来了，管道口内有非常严重的裂纹。“管道是20毫米的厚度，裂纹从底下开裂，已经达到了15毫米，还有5毫米就要裂穿了！”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李福山仍心有余悸，如果当时投入使用，管道很有可能会裂穿并导致爆裂，“管道就在人行道边上，一旦爆裂，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优越的环境、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从事特种设备检测工作就是整天和压力容器、压力管道打交道。比如进行球罐检测，球罐内密不透风，检测一次要好几个小时，李福山的工作服常常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高高的钢架、深深的底坑甚至危险的事故现场，李福山从不缺席，“很多设备投入使用之后，也跟人一样需要定期‘体检’，我们要到场进行检验，来保障其后续的平稳安全运行。”李福山时刻提醒自己，“身为一名特检人，如果没有好好检查，一旦出事故，将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第二把“刷子”：精益求精

从怀着一腔热情走入特检行业，到成为全国技术能手，李福山用了7年。

人生的选择往往带有偶然性，对于李福山来说，和特种设备检验检测结缘，似乎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我的母亲原先在特种设备检测单位从事后勤工作，她其实不明白这份工作要干什么，只是觉得听上去不错，便建议我试试。”懵懵懂懂的李福山，也被“特种设备检验检测”这一听上去很“高大上”的名字所打动，“一开始完全是出于兴趣，这一行业对数学计算的要求比较高，刚好我的理科还不错，就觉得这个工作还蛮适合我的。”

沉浸在新鲜感里的李福山，从此开始了和特种设备检测“交手”的日子。

2015年，李福山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了解到全国特种设备检验检测行业职业技能竞赛，“我就想了解下自己在这个行业里是什么水平。”全国特种设备检验检测行业职业技能竞赛每两年举办一次，但2017年的大赛，由于工作忙，结果错过了报名时间。在2019年报名成功的李福山，却在考试时写错了考卷的编号，“一共4门考试，每门满分100分，我有一门只得了31分。”即便如此，李福山在当年仍然取得了优异的成绩，106位考生中，李福山位列全国第14名。

“我不甘心，我想再考一次。”李福山并不满足这一成绩。在此之前，李福山还承担着一些讲课的工作，成绩出来之后，李福山推掉了所有的讲课，他觉得“自己水平不够”，转头又投入练习之中。

彼时，李福山已经来到嘉兴，接触到了嘉兴提供的各种配套设施。“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的资源，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即便是现在，这个实验室放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第一眼看到嘉兴市特检院无损检测实验室内的先进设备和多项前沿检测技术，李福山直言：“特别兴奋！”

每天下班后，李福山就“泡”在实验室里，一遍遍地算、一遍遍地练。有时候他已经回去休息了，凌晨两三点躺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马上开车回到单位的实验室继续做实验。因为频繁练习，李福山按碎了1块设备面板，练坏了3块设备电池。

比赛最终于2022年举行，参赛人数达到了264人。在激烈的角逐中，李福山取得了全国第2名的好成绩，荣获个人特等奖，被评为“全国技术能手”。

“我纯粹是把检测当兴趣爱好，把兴趣爱好和本职工作结合起来，有机会就勇于尝试，没有想过一定要获奖。”从业十余年，李福山先后参与了嘉兴（平湖）LNG应急调峰储运站项目库区工程、嘉兴市三江化工有限公司年产100万吨EO/EG项目等许多省级重点建设项目的检验检测工作，累计检验压力容器千余台次、压力管道万余米，发现重大缺陷百余次，为企业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整改方案，及时消除了安全隐患，避免了安全事故的发生。

第三把“刷子”：勇于创新

“老李，我们走吧！”每天中午吃过饭，李福山就会收到同事钟美梁的“邀请”，2022年来到恒泰特检的钟美梁，正在备战将在今年10月举行的全国特种设备检验检测行业职业技能竞赛。两小时的午休时间，他们两人“泡”在实验室里，对着仪器反复练习。

“老李睡得晚、起得早，你看他头发都白了，根本不像80后。他对我的业务指导不厌其烦，有时候我凌晨问他问题，他都会秒回；有时候周末我想练习，他也欣然同意，陪着我一整天一整天地练。”钟美梁说。

这一行业对于经验积累的要求特别高，很多情况没碰到过就是不知道，很多理论的内容和实际也有一定差距，如果没有人指导，可能10天半个月都找不到头绪。李福山的指导，给钟美梁提供了非常大的帮助，“老李什么都愿意教你，有时候他稍微指点一下，可能就省了我几天甚至几个月自己摸索的时间。”

对钟美梁来说，李福山是他的榜样，“我刚入职的时候，听同事们说过老李的故事，给我触动特别大。”

2014年，李福山有幸接触到了一个加拿大的项目，要加入这一项目，首先要通过他们的考试。关于特种设备检测，外国人是怎么做的？怀着好奇，李福山参加了考试，结果经验不足的李福山被刷了下来。“国外关于特种设备检测的标准体系和我们的差别非常大，我连卷子上的提问都看不懂。”李福山坦言。

为了留在这一项目组，李福山就恳求项目负责人再给他一次机会，自己不要工资，跟着他们学习就行。也许是被李福山的真诚打动，项目负责人决定给李福山一个星期的时间跟着项目练习，一星期之后再安排一次考试，如果能通过，就能留下来，工资照发。

不服输的李福山花一周时间消化掉了自己从未触及过的标准体系，留在项目里工作学习了3个月。时间虽然不长，但李福山能力水平有了质的飞跃。

“我问过他，他说这一经历是自己职业生涯的重大转折，如果重来一次，他依旧会‘厚着脸皮’想办法让自己留下来。”循着李福山的脚步，钟美梁在去年浙江省检验检测职业技能竞赛中取得了全省第12名的好成绩。

干得久了，李福山不满足于现有的技术水准，也进行了一些创新。在进行特种设备检验检测之前，检测员首先要进行计算和仿真，计算和模拟进行检验的工艺是否合理。“如果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检测工艺，很多问题可能是检测不出来的。”于是，李福山等人研究出了一个计算软件，替代以往的手动计算。李福山做了对比，依靠手动计算，每次可能要花半小时甚至一个小时，“有了这一计算软件，只要几分钟就能完成计算。”这一系统还在不断更新，目前已经更新到了第17版，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今年，李福山还想创办一个属于自己的工作室，通过定期组织开展岗位练兵等活动，为青年员工立足岗位练就过硬本领搭建平台，培养更多业务技术骨干和技术能手。“没有兴趣，我坚持不到现在。”李福山知道，有些人觉得他们的活又脏又苦，和跑工地的没啥区别，但他不在乎，他说自己“跑”得很开心。

【捺出态度】

李福山的办公桌旁放着一只墨绿色的工具包，里面装着测厚仪、焊缝检验尺，跟着李福山“上天入地”，工具包早已失去了原本的色彩，黄色的接缝上沾满了黑色的油污。

采访中，李福山向记者讲述了一个最近发生的“小插曲”。今年“五一”小长假第一天，沐浴着午后的阳光，正在公园陪伴孩子的李福山感到久违的放松。电话就在这时响起，港区一家化工企业的船从国外出发，过几天就要进港了。“很多化工企业的原料都是通过管道装卸的，在投入使用之前，需要我们对管道做监督检验。”李福山回忆，当天，他完成监督检验之后，路上满是出行游玩的车辆，拥挤的车流让原本45分钟的车程变成了近3个小时。

讲述时，李福山始终很平静，在旁人看来辛苦、枯燥的工作，却是李福山的职业信仰。面对记者的采访，李福山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华丽辞藻，只有在讲到工作时，他的眼里会闪烁着光芒。工作间隙，李福山不是“泡”在单位实验室苦练无损检测技术，就是活跃在各大专业技术论坛。在实验室里“泡”久了，李福山就会休息一下，说是休息，其实是翻阅文献、上网查找问题的答案。

今年2月，浙江省委“新春第一会”聚焦“人才强省”，明确要全力打造高素质干部队伍、高水平创新型人才和企业家队伍、高素养劳动者队伍。从李福山身上，我们充分体会到了执着专注、精益求精、一丝不苟、追求卓越的工匠精神。

人们常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从“小李”到“老李”，现在的李福山仍然时不时就得爬高塔、钻深罐，但这份“负重前行”，他始终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