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院住进七龄童

本文转自：鲁中晨报

刚被接到颐善园的刘一鸣

换上新衣服、理过发后的刘一鸣,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

在颐善园安顿下来的刘一鸣,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养老院住进七龄童

一群老人围成一圈,一个孩子站在中间拍着气球,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这样治愈的画面,出现在1月5日上午的高青县颐善园养老护理中心(以下简称“颐善园”)。站在“C位”的,是7岁的刘一鸣。

此时,距刘一鸣离开自己的家、与父亲刘环分开已经超过40小时。在这40多个小时的时间里,洗过澡、理过发、换上新衣服的他就像“换了一个人”。

隐秘的角落

“我们敲了半天,没人来开门。许久后,他才打开了门。”山东宁智寓和养老公司经理陈建飞回想起去高青县高城镇荆周村接刘一鸣的经历,忍不住一声叹息,“家里又脏又乱,刘环坐在轮椅上,给我们开门的刘一鸣目光有些呆滞,脸上多少有些害怕的样子,身上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尽管气温很低,可他只是穿着一双拖鞋,无论我们说什么,他都不回应。”

在刘环的讲述中,自辍学后,刘一鸣除了偶尔出门去买些食品,其他时间基本就是处于隐秘的角落,不要说跟外界接触了,就是父子间的交流也不多。

看着乖巧得让人心疼的刘一鸣,陈建飞当场决定接走孩子。“之前我们担心这种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会有一些不健康的精神问题或者多动症之类,影响山东宁智寓和养老公司旗下颐善园养老护理中心里的老人,但在跟这对父子交流了十来分钟后,这些顾虑都消除了。”

陈建飞接走刘一鸣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孩子去商场买新衣服。“我们给他里里外外全买了新的衣服。在逛商场的过程中,发现他不敢走楼梯,我们猜想他一直在家里可能都没有见过楼梯,电梯就更不用说了。整个过程中,他东张西望,却不敢迈步。”

为什么会想去接刘一鸣呢?

按照陈建飞的说法,他们元旦前就接到了高青县民政局的电话,简单了解了刘环父子的具体情况。1月3日上午,在高青县民政局、高城镇民政部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陈建飞代表山东宁智寓和养老公司,将刘一鸣接到了颐善园。

七龄童住进养老院,这无疑是一件新鲜事。颐善园养老护理中心院长韩红英告诉记者,刘一鸣是颐善园自2022年7月成立以来接收的唯一一个孩子。

到了颐善园,刘一鸣很配合地洗澡、理发,整个人焕然一新,以至于下午跟着陈建飞回家找刘环签字的时候,无论是荆周村的村民,还是刘环自己,都有些不敢认刘一鸣。陈建飞告诉记者:“他们都说,从没见过孩子这么干净、帅气。”

在颐善园安顿下来的刘一鸣,虽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但对外界的关注和回应渐渐多了起来。老人们也很喜欢这个安静乖巧的孩子。他们之间的互动变得越来越频繁,而笑容,也随之出现在每个人的脸上……

边缘的困境

“感谢政府,让我住得起院,安置了孩子,为我消除了后顾之忧。”1月4日,刘环由衷地表达了对高青县民政部门的感谢。但他也知道,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孩子未来的成长问题如同他的病痛一样,依然没有解。

“刘一鸣属于易被忽视的边缘群体,父亲难以给他足够的物质条件和情感关怀,又因为不是孤儿进不了福利院。”高青县政协副主席、民政局局长张立娟在谈到这对“被困住”的父子时,阐述了刘一鸣现实的困境,“我们不能死卡规则,同时也避免出现攀比的负面效应,尽力以良心兜底,去解决实际问题。”

在陈建飞看来,除了现实困境,刘一鸣可能也处在心理困境中。“感觉他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盖住了他与外界交流的通道,所以尽管他慢慢开始用眼神回应我们,但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而刘环对儿子语言表达的描述是“说话不利索”。

在颐善园的日子里,刘一鸣慢慢克服了对马桶的惧怕,刷牙时也不再吞下牙膏,甚至学会了自己洗脸……“昨天他一早醒来后,就主动走出来找老人玩,这让我们每个人都很欣慰。”陈建飞坦言颐善园之前从未接收过孩子,“作为养老机构,我们对老人的护理得心应手,但面对孩子,一开始还是多少有些手足无措。好在孩子很快就适应了这里,让我们觉得之前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刘一鸣的变化,刘环通过手机都能看到,这对父子都在享受着短暂的“脱困”时光:刘环在医院衣食无忧,安心等待手术；刘一鸣走出了隐秘的角落,在颐善园不再孤单无助。

对于这样的变化,刘环有着敏锐的感知,刘一鸣呢?

周围的善意,他应该是能感受到的——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足以证明。但一如陈建飞所说,压在刘一鸣心上的那块巨石,似乎短期内难以撼动,所以他依然保持沉默。这样的沉默,让颐善园的工作人员及在这里养老的老人,心情多多少少都有些沉重。

再过一个来月,就是春节了。那个时候,刘环估计已经回到高青,正常来说,刘一鸣也会回到家中,这对“被困住”的父子只能继续相依为命。可是这样的场景,让颐善园养老护理中心院长助理马卓雅有些心疼:“上学一年,他可能还没完全适应社会,就辍学了；来这里这么快就找到了归属感,如果让他离开,可能就是又一次与社会脱节。”

涌动的爱心

1月5日上午,就在记者采访过程中,微信收到了一笔1000元的爱心捐款,要求“代转刘环父子”,“我们齐鲁石化腈纶厂火石志愿服务队略尽微薄之力,后续仍会关注他们,在适当的时候,继续献上爱心。”

爱心正从四方涌来。

“我有个不是很成熟的想法,那就是将来能给刘环提供一份工作,让他跟刘一鸣都住在这里。如果再有社会爱心人士帮忙解决刘一鸣的受教育问题,他们父子便有机会慢慢自立,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脱困’。”这几天一直在为这对父子考虑出路的陈建飞,给出了这样一条现实路径。

事实上,对于这对父子的困境,高青县民政部门一直都在积极救助。张立娟告诉记者:“刘环因病于2019年9月享受低保政策,后评为肢体二级残疾。刘一鸣从去年4月转为重点困境儿童,刘环则于去年11月转为特困人员。”

张立娟同时表示,高青县民政局近年来将社会救助工作做实做细,将困难群众兜牢兜实,为全县7000多名低保、特困等困难群众,700多名孤困儿童开展精准救助帮扶工作,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高青县社会救助工作一直处于全市领先地位,“由于各方面工作做得实、做得细,尤其是特困供养人员,我们优化资源、集中优势实施‘多镇一院’的模式,让特困老人都‘搬迁上楼’,幸福指数大大提高,2023年成功创建省级县域养老服务体系创新示范县,‘安澜颐养’养老服务案例更是成功获评2023年度全省养老服务领域创新典型案例。”

对于刘一鸣的教育问题,张立娟计划下一步把其列入“一对一帮扶”名单,发动企业或者爱心人士参与进来。高青县民政局社会救助综合服务中心主任、养老服务科科长王海燕则告诉记者,他们计划先联系教体部门,找到接收刘一鸣的学校。

在张立娟看来,刘环父子就像一面镜子,让外界看到了平时看不到的社会群体,“你不去他们家里看一看,不去跟他们聊一聊,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你日常的生活很可能是别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记者注意到,1月2日召开的淄博市民生保障企业部门座谈会上,要求全市各级各有关部门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认真落实好想到、走到、看到、问到、解决到‘五到’困难群众关心关爱机制”。

具体到刘环父子,高青县民政局在“五到”的问题上,显然做到了全力以赴,但张立娟想要做得更多,“希望更多人能将目光投射到这对‘被困住’的父子身上,大家都来搭一把手,就有机会帮他们‘脱困’,进而改变他们的命运。”

大众日报淄博融媒体中心记者王晓明王继洋通讯员张静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