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年前的今天

本文转自：南通日报

□扬子鳄

今天是2023年9月3日。43年前的今天，是1980年9月3日。

这是我第一个自始就能记得准确日子的一天。是我人生中特别的一天。

那一天，我动身去上大学。

还记得南通港码头上母亲、弟弟、妹妹送别的泪眼，二舅舅人群中挥别的手臂……

而父亲，则送我去上海，去火车站，然后我一个人去成都。

那是我第一次去上海火车站。

在上海火车站门前广场，我们放下行李，其中肯定有一只二舅舅送我的皮箱，这皮箱一直跟着我，直到今天。皮箱里主要装着我的衣服，可能还有书籍。另外应该还有棉被之类的包袱。我现在发现，我的记忆力其实不好，许多事都记不清楚，只能想起一些关键。

记不得是父亲还是我自己去窗口买来当天晚上去成都的火车票，只记得买票很顺利。现在回头想想，当时又没有预售，或者说是我们不知道、没办法预购，如果到了火车站广场而最近几天的票都没有，我们该怎么办？

在广场的暮色中，等待着发车。南通港到上海的客轮是上午10点出发，途中约6小时，下午4点左右到达上海十六铺码头，然后我们赶到上海火车站。父亲年轻时当过兵，乘过火车，去过朝鲜，虽然长期生活在农村，但毕竟有点经验，有点见识。我当时17岁8个月18天，现在看来还完全是个孩子，就跟着父亲走。也记不得换了几次公交车，父亲肯定是问了许多次人，才赶到了火车站。（大概十年前，我又一次去上海火车站，注意看了一下，依稀有着记忆中的影子，但又感觉不太像）

等待中，父亲与周围候车的旅客攀谈，得知有几个人是平潮的，应该算是很近的老乡了，他们去攀枝花工作，途经成都，和我是同一趟车。父亲虽然没有太多流露，或者是我当时没有留心观察，但内心肯定为第一次出远门的我担心。他此时很高兴，请他们照顾我。那几人很热情，让父亲放心。

事实上，那几人照顾了我，从上车放行李（怎么正好还坐一起？是当时火车票不规定车厢、座位吗？）到途中吃饭啥的，都有提醒、帮助。好像到成都下车时，他们还帮我提过东西。而他们应该是从成都再转车继续南行去攀枝花。

这几位也应该算是我的恩人。虽未再见，但铭刻于心。

父亲虽然把我拜托给了他们，但仍然吩咐我时时当心。后来他才说，他也怕对方是坏人。直至收到我从学校寄回的平安家书，父母亲才放心。

在广场上告别前，我拿出一张10元钱（当时的最大面额）给父亲，让他回程时手头宽裕一点。当时为了我上学，家里的钱都凑给了我，有一二百元，家里还拉了会或者是与人商量后收了会。在我的大学同学中，我的家庭条件、受教育条件应该是最差的。新生开学晚会上，主持人让外系一名女生钢琴独奏《致爱丽丝》，我听都没听说过。父亲后来说，亏得我这10元钱，他才能买了船票回家。那一夜，他没钱住宿，在十六铺码头晃荡了一宿。

大概夜里9点多钟，我得上车了。走进检票口，我回头最后望了父亲一眼。那一眼，我一直记得。是感激、是担心、是无助……眼神似乎很单纯，又似乎很复杂。

43年前的今天，历历在目。

43年后，我有了两个儿子。一个33周岁，一个23周岁。一个在地球的另一面，一个在眼跟前。可是，我欲像当年父亲送子求学那样辛苦而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