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风 吹 来

本文转自：右江日报

秋风一吹，家乡有关秋的元素就会有序地呈现出来。

前些日子，村里的发小说，我家门口的那棵丹桂开花了。

迈进故园，看见老屋门前的那棵桂树上，一簇簇赤色的花蕾密密麻麻地缀满枝头，香气弥漫，沁心入骨。“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我猜想，我的先辈种下这棵桂树时，肯定不会有这样的诗意。我钟情这棵桂树，常常在梦里与它相见。多年来，正是因为牵挂，自己在桂子的芬芳中静守岁月，倾泻着所有憧憬和热情。我想，这不仅仅是自己迷恋它那甜而不腻的馨香，更是敬仰其独特的品格：既不争春，也不斗艳，待到秋风徐来时才默默地绽放，清香悠远。

这棵桂树长在我房间的窗外。秋风里，丹桂特有的散淡空灵和缥缈迷人的幽香从窗外一阵一阵地飘了进来，游走在我的书桌上和纱帐里，使整个居室充盈着浪漫的芬芳，让我慢慢地感觉到桂花自有的那种安静的气质，于是，自己一吐一纳，丰盈宁静。兴之所至，还会采摘几枝装点房间，夹在我的书页间。

天色渐晚，暮色苍茫。夕阳像一块暗红色的柔纱，轻轻地笼罩着小山村。桂树下的桌椅上，发小摘下一捧新鲜的桂花，泡上沸水。我们闻着杯中幽幽的清香，忘却忧烦，心神俱醉，任由时光老去，只愿余生与一盏素淡的花茶坐看流年……

晚饭桌上，大家说，现在政策好，家乡变化大，到处都是新面貌。

第二天一早，发小和几位儿时的伙伴陪我在村里村外走走。长空辽远高阔，白云舒展。在朝霞的映照下，村里的那条小河流水潺潺，鱼虾嬉戏。秋风夹着泥土的腥气掠过水波，水面上的雾霭缠缠绵绵地飘然而来。连下几天的秋雨刚刚停歇，我们行走在绿木葱茏、山水相依的山道上，秋阳里的乔树叶子泛着金黄，冠树的则是半黄半绿，与翠青的香樟树层次丰富，错落有致。山脚的地里，蔬菜疯长着，还有红彤彤的高粱、沉甸甸的玉米，梨子柑子也次第成熟，散发出诱人的清香，整个山村呈现出殷实与富有的美丽景象……

金色田园里，风吹稻浪，应该是这个小山村此时最美的风景。蓝天白云下，一望无际的稻田像金色的海洋。微风徐来，黄澄澄的稻穗迎风摆舞，随着秋风的节奏涌起阵阵波涛，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传递着丰收的喜悦。在我们面前的一块块梯田里，稻穗饱满，一串串齐刷刷地弯了腰。我忍不住拿了一粒谷子，剥开壳子，将晶莹透亮、泛着青绿色的米粒含在嘴里，尝到丝丝的甜味。

回神眼前，一帮叫不出名字的山鸟悠闲地飞来飞去，有摇头晃脑、左顾右盼，有飞到林中争相觅食、影影绰绰，欢快的叫声打破了乡野的静谧。不远处，忽有几只白鹭腾空飞过，时而齐齐盘旋，时而静静落下，形成了风吹稻浪白鹭飞的美景。

于是，远山近水，层层叠叠的梯田，金色的稻浪，与连绵起伏的青山，与错落有致的民居，与纵横交错的阡陌交通交相辉映，构成了小山村浪漫多彩的田园诗画。

路边的那片田里，机械声轰鸣，两台收割机在忙碌，干劲十足的机手正用勤劳的双手抒写着稻田里的诗行，稻田的主人陆辉则坐在运输谷子的农用车上等待着装谷。

“我这些水稻请了专业的社会化服务合作社管理，翻耕、插秧、收割等全部外包，不怕耽误农时，我也轻松。”陆辉笑着说。很多年以来，人们用镰刀收割稻谷，一个人从早干到晚，收不完一亩田；水稻种植面积越大，收割需要的时间越多。现在，收割业务已经外包给专业合作社，只要主人一通电话，收割机就会上门服务，不到一天就能完成任务。

现在，我漫步在百色水利枢纽大坝的附近，这里是家乡的田野。正午间，柔和的阳光铺天盖地洒下来，水库里的河面波光粼粼，散发着碎金般的光芒，不远处，钓者正在聚精会神地蹲守在岸边，每当起网或垂钓到鱼儿时，就会引来路人的驻足围观，还会听到他们的谈笑声。

眼前的情景让我的心情无法平静下来。这里原来是华村渡口，过去，两岸的车辆和行人都依靠船只过渡。记得当时通往渡口的道路又弯又窄，遇到雨天就成了典型的“水泥”路，泥泞不堪，人马车辆上下渡船很艰难。如今，华村大桥替代了华村渡口，乡亲们出行方便了。我伫立桥头，只见晚霞的余晖把天边染上了艳红的颜色，把笔直的大桥照得通体发亮。远处，暮霭萦绕在山脚下的那几个小村落，一团一团雾气混合着农家宅院冒出的袅袅炊烟，在秋风的吹拂下，在水面，在田间，在树梢弥漫着，像是在诉说着一个个天上人间美妙的传说……

我刚回到百色城没几天，发小又说，过几天村里要办丰收节，你还得回来啊。

想到丰收节，宋代马远的传世名作《踏歌图》在我的眼前徐徐展开，“宿雨清畿甸，朝阳丽帝城。丰年人乐业，垄上踏歌行。”这是题在图上的一首诗。图和诗描绘了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秋风吹来，田垄溪桥，木竹掩映，几位老农在垄上边唱边舞，气氛欢快、清朗，洋溢着“丰年人乐业”的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