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无罪

本文转自：浙江日报

逯海涛

“文科都是服务业。什么是服务业？总结称一个字就是‘舔’，就是‘爷我给你笑一个’。”网红考研名师张雪峰在直播中关于文科的一段言论火上热搜。也许是事后意识到不妥，张雪峰连忙找补，穿着一件写着“我错了我道歉”的T恤发文致歉。

这已经不是张雪峰首次因个人言论登上热搜。今年夏天，张雪峰一句“孩子非要报新闻学，我一定会把他打晕”的视频片段迅速在网上热传。这次的话之所以如此刺耳，是因为张雪峰不仅用轻佻的语言贬低了服务业，更贬低了整个文科。其实，文科生们也不必因为几句话就破防。毕竟身为大网红，靠的就是流量，靠的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但是，对那些有志于选择文科的莘莘学子来说，这番话太不负责任，对那些人文社科领域的耕耘者来说也绝不公平，而且对涉世不深的高中生、大学生更容易形成误导，甚至打击其求学、就业信心。

文科这次被“黑”，说到底还是“文科无用论”的沉渣泛起。长久以来，社会上确实存在着或明或暗的“文科歧视”，一些人从极端功利化的角度审视人文社科类专业，简单地用薪酬高不高、工作好不好找、创造多少经济效益等直观标准对文理科进行对比。从客观的态度来看，人文社科类学科对一个社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文科专业涵盖了广泛的学科领域，如人文学科、社会科学、艺术等，这些学科对于培养批判性思维、创造力、沟通能力等方面具有重要作用。文科提供当秘书、当译员、当广告文字策划、当宣传画师、当流行歌手等知识技能，文科中还有记忆、有思辨、有诗意、有关怀。大部分文科专业虽然不直接产生GDP，但是可以为社会树立正确的价值标杆和思想导向，不该用功利标准一概论之，甚至成为专业鄙视链中的一环。

古语有云，文以载道。一个国家理科的落后，会造成科技落后，而文科的落后，则会导致思想的落后。按照张雪峰的说法，文科就是“舔”，试问孔子“舔”了谁，马克思“舔”了谁，鲁迅“舔”了谁，莫言、余华“舔”了谁？人文社科领域对社会和世界的推动作用是巨大的，且不论中华人文典籍如何延续千百年，成为中国人的文化密码，让中华民族生生不息，且不论皇皇巨著《资本论》如何深刻改变世界，近年来人文知识类短视频课在各类平台被追捧，人文的魅力已经可见一斑。文科专业并不仅仅是为了迎合市场需求而存在，更是同时承载着人类文明的传承和发展。如果任由对文科的污名化、庸俗化，最终消解的其实是社会的文化支撑。

不过，也有人解读出了张雪峰并不是故意“黑”文科，“经常（有人）会说文科课程很水，谈新文科建设也是希望改变这样一个现状，让文科能够强起来、硬起来。”有社会学者解读出了这样一层意思。不管张雪峰有没有这个本意，社会需要对文科有新的认识，文科也需要继续加强相关建设，让含金量更高。就业难、薪酬低、与社会期望之间存在落差……这些现实反映的问题不是说明文科没用，而是表征我们的文科教育需要改革，要能够真正培养出这个社会所需要的文科人才来。2018年，教育界已经提出“新文科”概念，相关学术讨论与实践探索不断涌现。新文科之“新”，不仅是新旧的“新”，更是创新的“新”。立足新时代，回应新需求，打破学科界限，整合多学科知识，促进学科融合、科技融合，这样的文科教育才能在更高层次上引领中国社会发展，甚至以“无用之用”的最高境界滋养当代中国人的精神家园。

“文”与“理”，并不简单对立。只有超越文理之争，才能真正弥合文理鸿沟，培养出更多具有融合思维和能力素养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