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雷：成吉思汗的继承人与帝国支柱，却被一杯水要了命

忽必烈消灭南宋，实现了国家统一，建立了元朝。元朝军队的战力之强令周边小国望而生畏，忽必烈曾派兵远征日本和东南亚各国，中国的版图横跨欧亚盛极一时，他也因此成为后世人眼中的大英雄。

忽必烈的父亲就是成吉思汗的小儿子——拖雷。

《射雕》中的拖雷

铁木真共有4个儿子，拖雷之上还有3个哥哥，分别是术赤、察合台、窝阔台。

拖雷在蒙古语中有“镜子”的意思，而镜子在萨满文化中具有驱魔的效果，也被称为“神镜”。

从名字就能看出来，铁木真对自己最小的这个儿子寄予了厚望，还准备让拖雷继承自己的汗位，然而拖雷却在壮年猝然离世，史书上对此也是众说纷纭，拖雷的死因由此蒙上了重重疑云。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4人的脾气秉性相差巨大，各有所长。铁木真也算是知人善用，他很会扬长避短，给儿子们分配到能发挥特长的岗位之上。

大儿子术赤，属于典型的与世无争，乐天知命，没什么野心，铁木真就让他掌管狩猎。狩猎是蒙古人的一项娱乐活动，能把游玩和工作相结合，还能超脱于繁杂的朝廷事务之外，术赤非常满意。

二儿子察合台，做事严谨、细致，铁面无情。于是铁木真就令他掌管法律，是部落里的司法官，分管刑狱。

三儿子窝阔台，智谋是兄弟中最突出的，很会左右逢源，是部落里的“点子王”。铁木真主要让他治理朝政，凡是需要动脑子的事情，也都会找他。

幼子拖雷，虽然论谋略不及窝阔台，但他性格刚猛，脾气火爆，喜欢舞枪弄棒，带兵砍杀。铁木真就让他主管军事，组建和训练部队，整备军需粮草。

拥有四个能独当一面的儿子，铁木真欣慰不已。长妻为他生下的这四个儿子，就像帝国宝座的四根基柱，能让他高枕无忧。

那是铁木真一生中最舒心的时光，东征西讨靠拖雷，治国理政有窝阔台，典狱刑法有察合台，觉得闷了想玩还能找术赤打个猎。

这四个儿子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他们就如同上天赐给铁木真的加冕礼，一直拼着性命为帝国建功立业。

4人中战功最大的自然是手握兵权的拖雷，他一直跟着父亲东征西讨，先是灭了金国，又率蒙古最精锐的部队对西亚诸国进行围剿。

拖雷是个“两面派”，在部落里行事还算低调，可一到战场上就彻底释放天性，展露出他“恶魔”的一面。最能体现这一点的就是拖雷战胜后的大屠城，在呼罗珊地区的马鲁城，就有70万人惨死在拖雷的军刀之下。

当然了，我们不能用现代战争的理念去评价那个时代，屠城并非是拖雷最早采用的，但是他喜好杀戮这个特点已经给铁木真和蒙古军队都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对他日后的人生轨迹也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再大的英雄也无法战胜自然规律，铁木真也不例外。1219年，57岁的铁木真又要西征辽国，临行前皇后问了一个令他无法回避的问题：“万一你没能回来，这四个孩子里，谁能当大汗的继承人？”

铁木真恨不得一马鞭抽在皇后脸上，心想大战当前，你个妇道人家竟敢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

可身体的病痛却让他冷静下来了，是啊，确实该考虑接班人的问题了，蒙古不可一日无主。经过一番缜密的思考，还咨询了几个亲近的谋士之后，他把四个儿子召集到一起，商议立储的问题。

君王立储是大事，但一般都会遵照惯例，比如清朝一般都会立长子为储君，也有部分君王会立自认为足够优秀的接班人，也就是立贤。

然而在蒙古的传统中，部落首领在位时，往往会把年长的儿子分封出去，让他们有相对独立的地盘和财富，只有小儿子会留在大汗身边。小儿子在蒙古文化中象征“火与灶”，也被叫做“斡惕赤斤”，只有他能够在大汗死后得到剩余的财产和土地，而剩下的往往就是最多的。

如果铁木真遵循传统的话，应该不需要多此一举，把前三个儿子安顿好之后，拖雷自然而然就是他的继承人。

那他为什么非要召开一个家庭会议决定这件事呢，可见在他心中，可能并不想把大汗之位传给以残暴著称的拖雷。

家庭会议的事情我们暂时先放一边，我们来比较一下中原的宗法制和蒙古族分封制度的优劣。宗法制要求皇帝把皇位传给长子，让长子继承绝大多数的权力和财产，其他儿子则被边缘化，数代之后与平民无异。

这样做的好处是能够让其他皇子彻底失去对皇位的威胁，极大程度避免同室操戈。毕竟兄弟一场，长子一般不会对没什么威胁的弟弟们下黑手，其实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可蒙古族的这种制度就有些奇葩了，看起来儿子们都雨露均沾，可是年长些的儿子心里能平衡吗？

父亲死后，大家都有自己的地盘和武装力量，这要是为了权力兄弟相残，不但是家庭悲剧，父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也就立刻四分五裂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或许铁木真也是不想重蹈过去的覆辙，希望通过一场和平的家庭会议来把这个问题一次性解决，免留后患。

现在，“黄金家族”的家庭会议正式开始，铁木真首先发言，说自己年事已高，要从4人中选择一人做接班人，要听听大家的想法，可以自荐，也可以推荐他人。

大儿子术赤刚想说话，就被老二察合台抢在前面。察合台指着术赤说：“术赤的身份存疑，他是蔑儿乞人生下的杂种，不能当大汗，我们不服。”

原来，铁木真刚结婚不久，一伙蔑儿乞人曾抢走了他的妻子孛儿帖，几个月后，铁木真率部夺回了妻子，而孛儿帖此时已有身孕，腹中胎儿就是术赤。

术赤究竟是不是铁木真的儿子的确存疑，尽管铁木真没有继续追究，可是从他给大儿子起的这个名字就能看得出来，其实他还是很在意的（蒙古语中术赤是“不速之客”的意思）。

所以从小术赤就因为自己的身份耿耿于怀，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一直本本分分做事，既是有自知之明，也是为了自保。

术赤隐忍多年，如今察合台又拿自己的身世说事，任他再老实，一股邪火也登时上了头，拉开架势就要跟老二拼命。铁木真赶忙伸手制止，对他们说：“术赤是我的儿子，谁都不许乱讲。”

察合台自知理亏，宣布主动退出王储候选人之位，转而推荐老三窝阔台上位，他说：“术赤和我才德平庸，当不了大汗。我推荐老三，他头脑聪明，又一直负责朝廷事务，他继承大位最合适了。”

术赤这时也冷静下来，毕竟他也是个识时务者，虽然铁木真口头上承认他的身份正统，可是想再进一步是怕是不可能。于是他也附和察合台的提议，表示支持老三窝阔台继承汗位。铁木真连连点头，又把目光转向拖雷。

拖雷喜欢自由，本来就觉得朝廷事务纷繁复杂，还生怕铁木真根据惯例把王位传给自己呢，当下立刻顺水推舟，表示支持窝阔台。铁木真很欣慰，于是决定立三子窝阔台为大汗接班人。

家庭会议倒是达成了共同的目标，铁木真也终于选择了自己最中意的接班人，可他接下来的操作却让人看不明白了。

在分家产的时候，铁木真居然把十几万的兵权交给了拖雷，作为钦定接班人的窝阔台却只分到几千骑兵。如果你是窝阔台，会不会暗地里骂娘呢？

1227年，成吉思汗大限临头，此时术赤已经过世，察合台还在外征战，大汗临终之际只有窝阔台和拖雷在场。他握着拖雷的手说，要辅佐窝阔台，兄弟齐心，让帝国永久延续下去，说罢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虽说窝阔台是大汗钦定的继承人，但是由于不符合惯例，还需要走一个流程，经过蒙古贵族的代表大会集体投票通过才行，蒙古语里叫做“忽里勒台”。而在此之前，根据惯例，幼子拖雷成为了“代理监国”，暂时行使大汗的权力。

1229年，忽里勒台大会召开，要选出下一任大汗的人选。本以为这只是走个过场，窝阔台会毫无悬念地胜出，可真实情况却并非一边倒，支持拖雷当大汗的呼声也很高，尤其以武将居多。

只是二哥察合台坚定地站在窝阔台一边，加上拖雷残暴的形象在蒙古贵族中的口碑比较差，大家都担心他上位后会大开杀戒铲除异己，最终窝阔台还是如愿以偿地接过了汗位。

尽管窝阔台赢了，可是拖雷在汗位继承问题上的暧昧态度依然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当初说的好好的，可一到关键时刻自己这个弟弟就掉链子，莫非他真的有非分之想？

窝阔台一定会琢磨，拖雷手握雄兵，在军队中的威望也高，万一有异心，那就是心腹大患，必须把潜在的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1230年，窝阔台和拖雷兵分两路攻打金国，拖雷威名远播，一路过关斩将，进度迅猛。1232年，三峰山一战，拖雷率蒙军一举消灭了金国主力，与窝阔台所部顺利会师。

窝阔台大喜，夸赞拖雷道：“四弟真是虎将，有你在，何愁天下不定。”拖雷也没客气，拿着战利品奖赏三军，士兵们都齐声高呼拖雷的名字，却没人注意到窝阔台的脸上的黑气一闪而过，又换上一幅尴尬的笑容。

据《元史》记载，就在蒙军得胜班师回朝的路上，窝阔台突然病倒了，卧床不起，水米不进，医师也查不出缘由。

蒙古信奉巫术，既然医术解决不了只能求助神灵，随军的巫师进帐给大汗诊治一番后，对众人说：“我们在此地杀戮太重，金国的冤魂来向大王索命了，大汗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一直守在一旁的拖雷听到巫师这么说，很是心痛焦急，赶忙问道：“可有破解之法？”巫师久久不语，随后闭目缓缓说道：“只有一个办法，需要大王的至亲饮下灾祸之水，将大王的病转移到自己身上，方能渡过此劫。可是那个人会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拖雷看着卧床的哥哥，涕泪横流，说道：“大汗，弟弟要你活着，我这一生杀人无数，他们要索命应该来找我才对。”说罢看向巫医，让他施法救活大汗。

此时，众多武将纷纷跪地劝阻，让拖雷三思，不要以身犯险。可拖雷心意已决，不作他想。

当晚，巫师将窝阔台置于盛水的大盆之中沐浴，随后用一圣杯取盆中的水递给拖雷说：“饮下这杯水，大汗的病就会转移到你的身上。”

拖雷没有犹豫，接过圣杯一饮而尽，等了半晌，拖雷摸摸自己的脸和身体，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窝阔台却突然动了一下。

几天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巫师的办法失效之时，窝阔台却突然病愈了，而拖雷则莫名其妙地横死家中。

又取巫觋祓除涤疾之水饮焉。居数日，太宗疾愈，拖雷……遇疾而薨。——《元史·睿宗传》

《元史》记载的“拖雷之死”实在太过蹊跷，如果抛开怪力乱神不谈，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窝阔台假借巫师之手，下毒杀害了自己的亲弟弟。这不是瞎猜，窝阔台和拖雷力量的不对等，极有可能就是这场骨肉相残悲剧的导火索。

窝阔台是大汗，但手下的兵将却少得可怜；拖雷只是个将军，却手握重兵，威望极高。对于窝阔台来说，卧榻之侧，岂容猛虎酣睡，尽管目前看来拖雷没有异心，可日子久了，架不住别有用心之人的挑拨。

于是，窝阔台不得不出此下策，自导自演了一场表面“兄弟情长”，暗地里“祸起萧墙”的惊天阴谋。

在《蒙古秘史》（虽名曰“秘史”，实际是记载蒙古历史的正史巨著，与《蒙古黄金史》、《蒙古源流》并称。）中，对拖雷之死有着更为详细的描述，与《元史》记载的“数日之后死亡”不同，这里写的是“即刻死亡”，能让人即刻死亡的也只有剧毒了，这就更加印证了拖雷被窝阔台毒害的事实：

巫师把诅咒的水让拖雷大王喝了。……片刻……就去世了。——《蒙古秘史·272节》

再从两人的性格分析，窝阔台是公认的智商最高外加点子大王，也只有他能想出这种既能成全拖雷的名誉，又能成全自己高枕无忧的巧计。而拖雷是性情中人，容易冲动行事，不知不觉就中了窝阔台精心设计的陷阱。

也许是拖雷为他甘愿赴死的精神感化了窝阔台，拖雷死后，窝阔台一直善待拖雷的妻子和四个儿子，在他死后，大元帝国最终还是回到了拖雷后人的手中，拖雷的在天之灵想必也会欣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