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蒜“嚼”晨光

本文转自：北海日报 最近，鄙人总想起少年时在乡下的那些早间，母亲早早起来，到门前的溪边仰望那一棵洋槐。洋槐花开得真好，用竹竿绑了镰刀，钩下来几串，那些带着露珠的洋槐花真的香甜，摘下来，用水冲洗的时候，就满手的香。洗净了，拌上面粉，垫上纱布，上屉蒸。水沸五分钟许，清香变成熟香，歇火，用纱布把它们拎出来，用白瓷盆装着。这时候，捣几瓣蒜，蒜中撒上精盐，淋上酱油和麻油，用来调拌蒸出来的洋槐花，蒜香四溢，花香扑鼻，味道鲜美。洋槐花枝上采，新蒜刚地里拽，天地之精华集于一盘，这是初夏时光中颇具仙气的吃食。

调菜，肯定是新蒜好。那些带着泥土气息的新蒜，从土里一拽就出来，蒜周遭的土层一般是稀松的，估计是被蒜的香熏染得有些慵懒。田里拽出来或可以称之为提出来的新蒜，往地上一甩，浮土掉尽。剥蒜很容易，蒜衣嫩，甚至也可食，蒜子肉嫩而多汁，通体都是初夏的气息，吃起来竟然有甜丝丝的气息。蒜也可以称之为“回甘”吗？我不知道，总之，那感觉与饮老白茶的回甘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说到这里，我旋即想起种蒜的那些往事。你或许不知，种蒜是很简单的，只需把成熟的蒜头，拆解成蒜瓣，直接埋在土中，浇水施肥即可。过不了多久，就有了蒜苗，就有了蒜薹。蒜薹也是超级鲜美的食物。

旧时，母亲常用蒜薹来炒五花肉，蒜薹的鲜爽可以解五花肉的腻，也能增其香。到了农忙时节，顾不得炒五花肉，有个简单的吃法我至今依然效仿母亲。清晨，找两三根蒜薹洗净了，撒上盐巴稍事腌三五分钟，打入三五枚鸡蛋，搅拌匀了，蒸十分钟，出锅后，淋上麻油，用筷子掘开蒜薹蛋羹，成块状，异常鲜美。

提及蒜与葱，似乎是可以直接就着馒头吃的，两瓣儿蒜，略等于半碟佳肴。我们这里，尤其是晨间，懒于炒菜的主妇们，还喜欢做的一道菜是捣蒜。鸡蛋煮上两只，蒜瓣剥开十余枚，放入蒜臼，撒上盐巴，捣成泥，再剥开鸡蛋，与蒜同捣。无须太碎，蛋清成小块状，淋上麻油，抹在馒头上吃。或是一只馒头一分为二，夹在中间来吃，也大好。清晨，吃蒜，口气是不新鲜的，不妨饮上一杯茉莉花茶，两者冲抵一下，甚好。

小时候，常听祖父说，蒜是能提升人的体力的。旧时，挖河多用人，称之为“上河工”，上河工的人，在工地上没有多余的菜肴，遂食蒜，吃了蒜确实很有劲儿。我不知道这有没有科学依据，但民间的很多事，是不讲究科学的，有份心里暗示也是好的。但是，我知道的是，人吃了蒜，特别开胃，几瓣蒜，能下几个馒头。馒头吃得多了，可不就是有劲儿吗？

对了，想起一个少年时的桥段。说是在饥荒年岁的某个冬日，大雪封山，有两翁，一翁挑担生姜，一翁挑担大蒜，大雪如席，连日不开，两翁没有吃的，只得煮蒜煮姜而充饥。几日后，卖姜翁毙，卖蒜翁满面红光。少年不懂此间道理，煮了一头蒜和一块姜来吃后幡然醒悟。姜熟仍不解其辣，蒜熟后，辣味全无。这让我旋即想起两种人，老愤青和愤青。姜是终身愤青，蒜嘛，只是愤青了一阵子，就被现世煮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