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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铜仁日报
德江往事①
父亲的百货商店
坨街,德江最古老最繁华的街。
上世纪六十年代,父亲的百货商店就已在坨街占据了一个显要位置,简陋、陈旧,承受着沧海桑田的赐予,不卑不亢,无忧无惧。
透过时光的碎片,我捉摸到些许前尘往事稀疏的影。
实行公私合营后,父亲从走村串乡的货郎变为德江公私合营百货商店的“经理”。虽是经理,实则也只是管理着这个小小的百货商店及另一个距此百米之外的大商店,而且,实则也是这个小店的售货员。
母亲在邮电局上班,又要兼顾家里,相对而言,父亲的工作则要清闲得多,便常常背着我去上班。背宽厚、坚定、温暖,有令我安静的力量。婴幼儿时的我,胖乎乎,极其可爱。商店的老阿姨们都极爱抱我逗我,叫我“洋娃娃”。因我排行老四,她们又故意戏称“蒋老四”为“蒋老师”。只是,她们自然也没有想到,二十多年后,蒋老四真的成了蒋老师。每每提及此,母亲便会哑然失笑,感叹阿姨们都是伟大的预言家。
父亲上的班平时顾客并不多,忙的是赶场天。德江县城逢古历四、九赶场,县城的人、乡下的人都在这天来赶场,进出县城的主街坨街就往往人山人海,被挤得水泄不通。
父亲真正忙碌起来是实行承包责任制,商店承包到个人之后。一个原本不到几米宽的长方形商店被一分为三,由店里原来的两个售货员阿姨和父亲“三分天下”后,昔日的其乐融融谦虚礼让立即转变成横眉冷对剑拔弩张。三个领主各自使出浑身解数拉拢顾客。
没承包时,店里的售货员上班实行轮班制,只赶场天是三人都须到岗,称钉子、掐铁丝、称石蜡、打煤油之类脏活累活自然是父亲做。父亲脾气耿直、暴躁,不爱多说话,很容易得罪人。承包后,购买点多了,但奇怪的是乡镇来赶场的人都愿意找父亲买东西,即便已等了多人,也愿意待在父亲的“领地”上。爱喝酒的人更是以“等”为由,掏出一毛钱打一两白酒,倚靠在柜台前,喜滋滋地享受着这种喧嚣的热闹。他们会彼此相告,父亲卖给他们做花烛的石蜡,夜晚用来照亮的煤油,做馒头用的小苏打,洗碗用的碱水,给儿子娶媳妇盖房子,打家具用的铁丝、钉子、白乳胶、合页都货真价实,从不会短斤少两。甚至,有时,被父亲抢白几句,他们也是乐呵呵地不以为意,顶多善意地笑着感叹一句:哎,他这个人啥都好,就是脾气太直了……当年能年年获评先进工作者,父亲性格中自有被人们认可的东西,我相信它就是“真诚”。
承包商店后,父亲每晚都睡在店里,早上几乎都是五点过就起床,开启一天的忙碌。卸下的门板,正好用作面板,置于木箱子长凳子上,几个长摊子便架设好了。从店面往街面直线延伸扩展疆域的伟绩就此完成。哥、姐以及放学后的我,便守在这临时架设的摊点前,帮着守护、售卖各种商品。在这里,我学会了写发票,每次顾客接过发票,都会对着一旁的父母夸我小小的人儿,字却写得如此之好。父母固然一脸骄傲,小女孩的虚荣心也得到极大满足。我同时还学会了认秤,称钉子、石蜡、铁丝,学会了用提子给顾客打酒、打煤油。每一个赶场天下午四五点钟时,集市上差不多已曲终人散,顾客稀稀落落。这时,母亲便先回家做饭。六七点钟时,父亲才心有不甘地慢慢撤回摊子,关上门,疲惫地回家。全家吃过晚饭后,便开始帮父亲清点钱币。厨房的地上摊满各种面额的纸币,壹角、贰角、伍角、壹元、贰元、伍元、拾元,相同面额的理成一沓,然后,以二十张为单位放好。我常常像一个守财奴似的,坐在一堆人民币里,数钱数到手抽筋。
那场大火来得猛烈而突然:恰好又是一个赶场天,更是恰好我们都在店里帮忙。大概下午两点钟,相隔商店两栋房子的一幢房子突然起火。这一排房子基本都是年代久远的木砖房,火势一起迅速殃及邻里,瞬间便烧红了半边天。父亲灰败了脸色,以大势已去的毅然决然,从钱箱里拿出钱币,放进衣兜,带我们退出店,站在街心,看火势越烈,黯然神伤,无奈叹息。
不知是谁,动手将自家的物品搬到街道中间,刹那间,一条街的人都受了启发,迅速行动起来保家卫物。母亲、哥、嫂、姐夫、姐、我,以及闻讯赶来的小姨都疯了似的,冲进店,尽最大的力量搬动能搬动的,快速抱到街心扔下,再迅速返回再搬,再跑,再扔,再回店,如此往复再三。父亲开始不为所动,以“知其不可为而安之若命”的超然认命地说,算了,随它去吧。但母亲却有着“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抗争精神,认为这些财物能拯救一点是一点,损失能减少一点是一点。架不住母亲的抱怨、唠叨、威逼,父亲也加入我们的拯救行列。
那一天,炽烈的火光、穿梭的人群、鼎沸混乱的街道定格成我今生永不磨灭的印记。人性的卑劣在大火的灼烤下更是赤裸裸地暴露出来。一过路人将我们辛苦转移到街上的商品装进她的背篼,姐上前制止与她理论,我与商店另一承包商阿姨的女儿为了争夺混杂在一起归属性不详的物品大打出手……坨街这一场大火,鉴明世情,让我深味什么是趁火打劫,什么是爱莫能助,什么是无能为力,什么是世态炎凉。
几个小时过去,几个世纪过去……喧嚣、吵嚷、撕打、叫喊、混乱以及混乱中的混乱,终于都停止了。大火神奇地被扑灭,在商店后面的边缘神奇地停止了它的肆意妄为。父亲的百货商店只后面的隔墙及床板被烧着了一点,店里没有来得及以及没有能搬出去的商品都没有沾染一点火星。
我总在想,如果按照父亲的行事风格,只带走方便携带的现金,其他的听天由命,也许,在这场无妄之灾中,我们家的损失可减少到零。但,偏偏我们大多和母亲一样,迷于当下,缺乏对世事的预见性,火灭了后,我们又投入大量人力、耗费大量时间清点搬回街上被乱扔一地的被混杂一起的物品。免不了的,又是一波又一波的争吵、忙碌、疲劳、纷乱……十多天后,才终于“风烟俱净”。
我在铜仁读高一那年,母亲打电话告诉我,父亲买下了他承包的百货商店,也即原来的德江公私合营百货商店的三分之一。而高中的寒暑假,除了在家学习,父亲的百货商店便是我最好的去处。平常日子,去替父亲守守店,让他午休。坐在父亲的竹椅上,有顾客来便招呼顾客,没顾客时,便看看父亲柜台上的小说,一天的时光很快就过去。母亲来看店时,我会随父亲去批发商处进货,看批发商熟络地称他蒋老板,熟络地将父亲要的物品堆放在父亲面前,让他自己细心挑选。批发商们对他的尊敬与热情使父亲的成就感得到极大满足。我清楚地看到,父亲是耽于这种快乐的,而我,也在一旁快乐着父亲的快乐。
铜仁师专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德江二中教书。朋友极少或者说从小到大都比较孤僻的我上完课备完课批改完作业后,几乎每天都有一个长长的完整的下午,便随同母亲一起去父亲的百货商店,消磨掉一大段一大段的时光。
后来,有人来买这个小店,那时我全然没有黄金地段寸土寸金的概念。只觉父亲辛劳了一辈子,理应好好休息,便竭力赞同卖掉。犹豫、纠结、不舍、长年累月的习惯、刻进生命里的伤感、难过……父亲最终还是同意卖掉了它。而我知道,由此带给父亲的失落以及融进他血液里的悲伤,他的余生都不曾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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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照生成时间:2023-02-24 11:4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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