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堆积成山的垃圾之下，我整理出了姥爷跌宕起伏的一生

“你家也有同款绝望老人吗？”

镜头里是一间杂物成山的房子，客厅堆得只剩一条过道，厨房里尽是垃圾。塑料袋、纸袋、无纺布袋丢在沙发和床上，老人捡来的破行李箱、小推车和废品挤在房间的每个角落，连去开窗的路都被堵上。这是北京四环内一套价值近千万的住宅，却无法居住。

今年7月，90后蔡沐华开始收拾姥姥的家，将整理过程剪辑成短视频，并以@云君 为昵称在各大内容平台发布。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短短一个月就收获了17万粉丝，囤积垃圾的“同款老人”让人们深深共鸣。许多老人都会因为囤积和家人产生冲突，最终恶性循环。

在长达两个月的整理中，蔡沐华和母亲拆开一个又一个袋子，丢掉垃圾，留下那些承载回忆的旧物。老人的结婚证、老照片、书信和粮票，勾勒出他们轮廓清晰的上半辈子。这间20年来日渐混乱的房子，则让他们的晚年变得有些模糊。

蔡沐华在老人的照顾中成长，在这里他重新发现了自己的童年，也发现了老人隐藏在垃圾堆深处的秘密。他希望为姥姥整理出一个舒适、漂亮的家，也希望自己的经历能够给“同款老人家庭”一些帮助，让更多的老人能够居住在干净卫生的环境里。

以下是他的自述：

为什么是我，一个90后男生来整理老人的家？我的回答并不复杂，整理是个体力活，我心很细，从小被姥姥姥爷带大，希望为老人收拾出一个干净舒适的家，就这么简单。

姥爷今年5月去世后，姥姥总是睹物思人。姨妈把姥姥接去美国休养一年，我们在征得姥姥的同意后，趁着这个机会清理屋里堆放的杂物，再找设计师做适老化装修。

拍这些整理视频就是为了做个见证。这十年来，姥姥家的垃圾杂物越来越多，但是从来不允许我们清理，怕我们丢错了东西。把整理过程拍下来是为了让姥姥看到，我们没有乱扔，每一个塑料袋、纸箱子都有细细拆开。

既然拍了这些素材，我顺便就剪辑发到了网上，没想到这么多人爱看，各大平台加起来，已经有了17万粉丝。有人觉得看收拾屋子解压，有人喜欢看姥姥姥爷的人生故事，也有人感慨同款老人总是攒垃圾，还有人来找自己的童年记忆。

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不管在哪个平台，我的主力观众都是30到40岁的女性，也许在大部分家庭里，都是她们在承担老人房间的整理工作吧。

给老人整理屋子是个非常累的活儿，我和我妈每天像打卡上班一样来收拾。这里的灰特别大，需要戴上口罩和手套，干上一天腰都直不起来。我妈负责衣物生活用品，我主要看他们留下的带字的纸，还经常要转着圈地辨认，特费眼睛。

临走之前，姥姥在几个箱子上贴了纸条，有的不让动，有的指定要我来辨认。我不想辜负她的信任，也担心错过他们留下的记忆。

2000年前后，姥姥姥爷搬进了这栋楼，楼上楼下的邻居都是同一系统的老战友，一晃20年过去，邻居们都从精神矍铄变得步履蹒跚。楼下不时有护工推着轮椅经过，小花园里也有帮忙带孩子的老人。其中的一些人，已经搬进了养老院。

我们同楼层的邻居也是两个月前开始收拾，我们才初步整理好，他们已经动工装修。速度一快，很多东西就被直接扔掉了，我觉得特别可惜，因为很多回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最痛苦的一次是整理书房，好不容易把桌子抽屉里的纸都读完，结果桌子后面还藏着一个装满纸的柜子。看到最后，我都快喘不上气了。当时我就开玩笑，就算下一张纸告诉我哪儿藏着房产证，我都不想收了，想直接都扔了。干了半个月以后，我还因为劳累发了几天烧。

病好之后我又硬着头皮回来，收拾东西真的特别累，老是容易喘不上气，站都站不住。但是我真的不放心把这件事交给外人去做

每天我都在感慨，姥姥是真能存东西。这个家里姥爷的东西只有藏书笔记、日常衣物，以及书法辞源字帖、笔墨纸砚、钓鱼渔具。而姥姥的东西包罗万象，不光有多年攒下的老物件，更多的是从楼下捡来的垃圾。

每次我们下楼大包小包扔垃圾，都会有“同款老人”围上来，问里面是什么，就算我们说是破布、墩布杆子，能卖钱的都卖了，依然会被他们翻翻捡捡拿回家去。垃圾大概就是这么在老人家里流通的。

因为堆积，姥姥家的卫生条件很差，他们自己无力打扫，也不愿别人来改变自己的家。垃圾堵住了开窗的路，到处都是食物变质的味道，桌子上也是黏黏的。这对于洁癖的我来说十分煎熬。挪开垃圾以后，好多地面都是黑色的，根本擦不干净。直到暖气管爆裂被水泡过以后，那些黑色污渍才淡去痕迹。

有人提醒我，老人会把钱和首饰藏在稀奇古怪的地方，需要仔细掏。确实是这样，姥姥喜欢袋子套袋子，我们翻出了她多年找不到的玉镯子、银镯子、金项链，她看见了也能安心。

我也会回想，姥姥姥爷的家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过去的十年间，这里从我的童年乐园变成价值近千万的垃圾堆。在这两个月里，我用双手拨开这些垃圾，去理解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20年前，北京非典时期，正在上小学的我是全家的中心。在这间屋子里，姥爷刚过完70岁大寿，姥姥也才60岁多岁。那时候这里没有太多杂物，乔迁新居带来的老被褥、旧衣服都还藏在柜子里。最近我翻出当时手绘的装修图纸，客厅很宽敞，收纳空间也很多，图纸的背面早已被我画满了画。

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傍晚看完《龙珠》，姥爷领着我去食堂打饭。每隔两天，姥姥会带着我批发冰棍儿。姥爷的颜体书法写得好，说是从小跟前清举人学来的。他常常握着我的手带我习字，等到睡觉前，我再跟着他一句一顿地背古诗。

我贪玩，总要和姥爷斗智斗勇。上周我找到了小时候的“狮子王游戏机”，被姥爷没收以后，我发现他们藏在了厨房的橱柜里，等到我搬着凳子去够的时候，游戏机又消失了，二十年后才在阳台上重新出现。有着相似命运的，还有金庸小说、悠悠球。

当然，小时候也有我的噩梦，那就是非典时期在线教学的“空中课堂”。我撇起了嘴，姥姥却乐开了花。在我写作业的时候，她会用录像机拍下其他年级的课程，甚至买到了全套录好的光盘，翻来覆去让我看。

姥姥一辈子教书，本就是个好学的人。从非典开始，她学会了刻录光盘。这些光盘和外语教材、摄影教程、烹饪指南、旅行手册堆在一起，成为姥姥囤积在家里的“有形知识”。

这也是为什么，姥姥家的杂物里有大量纸片。她攒了许多我空白的作业本，却从来不用，反而在广告传单、剪开的药盒上插空转圈写满了字，有养生秘方也有民俗知识。

我上初中的时候，他们依然精力充沛。晚上跟姥爷睡觉，年幼的我总是很担心。他打呼噜会不会喘不上气？为此我总是一夜睡不安稳。因为住校，周一要早上5点起床去坐校车。那时候，姥爷会用收音机放着相声把我唤醒，在我迷迷糊糊、慢慢悠悠起床时，姥姥已经把热好的早饭端上了桌。

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回忆。前几天我在整理姥爷的写字台，这里有他的军官证，也有我的小台灯。我就在那里翻呀翻，翻到最后心里都受不了，根本收拾不完。我总是会想起和姥爷共同生活，他陪伴我学习的日子。

我逐渐意识到，在我出国上高中以后，他们的生活开始变得不一样，似乎是在寻找新的生活重心，屋子也开始变乱了。

2008年，餐桌上开始堆满各种瓶瓶罐罐，攒起来的芝麻酱瓶子、蜂蜜罐子、腐乳瓶子，都用来晾开水，上面罩上了塑料袋。当时的沙发还可以坐下，床上也有足够的空间。

从那时起，保健品销售开始围攻他们。一个月前，我翻到了许多保健品的宣传册，也清理出来过期的养生粗粮、保健酒，他们甚至买来都没有吃过喝过。在不需要照顾我以后，他们有了更多的时间，开始攒更多的垃圾，然后去买了更多的保健品。

等到2013年回国，我发现东西明显越来越多。那时候姥姥70多岁，喜欢满北京到处乱跑，劝都劝不住。她一辈子向往自由，总觉得高高的塔楼让她喘不过气，想换个地方居住生活，又离不开熟悉的家。

我不知道他们是没精力收拾屋子，还是无法停止囤积。姥姥还有力气从楼下垃圾站拉桌子上楼，自己捡了许多觉得有用但用不上的东西。等到我2017年再回国，整个屋子已经堆满了。再有新的杂物也看不出来，会被姥姥塞在更深处。

那个时候，地板已经黑了，马桶也刷不出来了。从楼下捡来的拖把杆有一大捆，家里变成了垃圾堆。客厅的空间被蚕食，开始我们还有几把椅子可以坐下，后来过道越来越窄，每次来看老人就只能站着了。

本来客厅还容得下全家一起吃饭，后面我们只能留下饭菜让老人自己吃，或者带他们下楼出去吃。但是如果姥姥从食堂打来饭菜，要求我们留下来，那就只能几个人在过道里站成一排，随便吃上几口。

姥爷越来越不爱出门，也不愿意去儿女家。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同意去我家吃顿饭，就连病重需要搬去我家，都要劝上半天。他不愿意麻烦我们，也总是在努力证明，自己不需要那么多照顾。

2019年以后，姥姥家的小推车多了起来，看上去都很旧，像是从楼下捡来的。姥爷行动变得迟缓，需要助行器才能离开沙发上厕所。在杂物的拥挤之下，助行器只能在沙发和厕所之间来回。我们买的电动轮椅，在这种空间里也很难发挥作用。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不仅卫生堪忧，处处都是安全隐患和不便。姥姥就算被堆在地上的布条绊倒，也拒绝家人的清理，而且还会大发雷霆。有一次，我们想把她囤积的纸盒、容易变质的食物偷偷扔掉，结果被姥姥发现，她边拦下边说“我还能吃，我还能用”。

今年年初，最让人着急的事情发生了：姥爷需要住院，但是医保卡怎么也找不到，据说在小推车上。但是屋子里散落着各色小推车，我们一边对姥姥说“您再好好想想，上一次去医院开药放在哪辆车上了”，一边跨过垃圾堆翻翻找找，最终在房间角落里找到。

姥姥似乎过得很讲究，买菜、看病都用不一样的小推车，但实际上又很难分辨，到处乱放。也许她并不需要那么多东西，反而给他们的生活带来麻烦。

虽然姥姥不让我们收拾这些杂物，但是她在客厅口用梯子架了根棍子，搭上了一块布。她其实也觉得乱，不想让查水表、送快递的人看到，有些不好意思。

在这间房子里，到处都是“机密”，处处需要“保密”。我也确实从老照片、碎纸片里，发现了许多老人的秘密。

青年时代的姥爷先读师范后参军，在舰艇上、试验场里东奔西走；姥姥则在北京当小学老师，同时还要拉扯三个子女、三个弟弟，照顾太姥姥，日子过得很苦。

不一样的人生轨迹造就了不一样的性格：姥爷克己奉公，不愿意给周围人添麻烦；姥姥喜欢张罗，乐于照顾家人，但内心又极度向往无拘无束的自由。

我翻出了姥爷在舰艇上执行任务的照片、海军时期的任命书，大大小小的写着“机密”“秘密”的笔记本，还有他的海军、陆军军装。直到临终前，他还在医院披着陪他一生的军大衣。

2019年国庆，我陪姥爷在电视前看建国70周年阅兵。本来宽敞的沙发，堆得只能容纳姥爷一个人坐下，我站在一旁，看着东风导弹方阵驶过。“您当年研发的是东风吗？”沉浸在自豪中的姥爷，突然严肃回绝：“问什么问”。

哪怕他研发的武器早已退役30年，那些需要保密的东西，他一句也不会说。而那些应该告诉我们的事情，他也一句都没有说。

最近我们才找到姥爷的体检报告，本来一直都很正常，有一年幽门螺旋杆菌的指标却突然飙升，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姥爷不愿意麻烦我们，总是把体检报告藏在柜子的深处，医生开的药也没吃完。没过几年，他就得了胃癌开始贫血。从几个月输血一次很快变成每两周输血一次，直到后来住院离世。

这是我非常矛盾的地方，就算我们每周都过来看望，也很难发现这些问题，但是老人又不想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明明需要晚辈的照顾，却总是怕麻烦。所有的这一切信息，都被掩埋在旧物堆砌的垃圾堆里。

如果在屋子刚开始混乱的时候，我们就及时干预，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如果姥爷体检异常的时候被我们发现，他是不是还能多活几年？

但是姥爷没给我们机会，就算在生命的尾声，他也要尽可能地掌控自己的生活。对老人来说，这种掌控感是极为重要的。

卧室桌旁藏着姥爷的渔具，长长短短的鱼竿和浮漂扎成一束。姥爷在输血休养的间隙，趁大家不注意，独自坐上鱼塘的班车驰骋将近30公里，就为了去钓鱼。当我们焦急地找到他时，他却咧着嘴开心地笑。20年前，他还能没收我的玩具，20年后，连去钓鱼都要偷偷逃跑。

姥爷迟迟不愿意搬去子女家，查出胃癌两年后，他才在我们的轮番邀请中妥协。姥爷说：“好，可以搬，但要把每个月的生活费算好。”他不是在意钱，而是不愿意给我们添麻烦。

每个月吃饭多少钱，水电燃气多少钱，轮椅换个轮胎多少钱，他都要一一问清楚，我们再用竖式算明白给他过目。其实，他早已经把家里的存款都交接给我们了，并不是担心子女坑他钱。而是只有算清楚每一笔账，他才能对自己的生活有充分的掌控感，才能继续安心生活。

这时的他也出现了之前没有过的要求：一定要喝刚烧开的滚烫热水。他会盯着我们把水烧开，确认水变得沸腾，再慢慢喝下去。

我们最开始非常担心，也很难接受，和其他家庭交流过才发现，许多老人在离开固有生活环境之后，都会发展全新的“癖好”，也许是喝冰水，也许是白天不吃饭、半夜吃东西，也许是执意要自己做某些事情。这些挣扎，是他们独立生存的意志。

他们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了，就想在有限的能力之内掌握自己的人生，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不管之前有没有这种习惯，但是现在他有新的规矩，大家都得听他的安排。

姥爷自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愿意麻烦我们帮忙，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他吃饭从来不会弄到衣服或围嘴上，吐痰要自己用纸包好。只有实在完成不了的如厕，才会让我们帮助。

那时我在医院陪床，深夜周围人都已睡去，我恍惚间睁开眼，看到姥爷凝视着点滴落下。他看到我醒了，用嘶哑的声音说“你睡，你睡”。在那一刻，这是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一切了？看着药物以这样平缓、稳定的节律，流进自己的身体。

姥姥则是一个坚强而又全能的人，师范毕业以后就到小学当老师，为科研前辈的留守子女授课。他们所住的家属楼叫做塔院，那里入住了王淦昌、程开甲、邓稼先、于敏等多位两弹一星元勋。那儿的父亲们大多在青海戈壁滩隐姓埋名，母亲们则独自抚养子女。

姥姥就在学校里教语文、算术、音乐，当班主任和大队辅导员。我翻出了姥姥当年上课用的大号三角板、查音阶和弦用的圆盘，也翻出了姥姥40多年前打下的借条。

她想从我手中将借条夺走，不愿重提往日的拮据，但我依然将它妥善保管，这是姥姥为家庭付出的见证。

姥姥腿脚不好，但还是喜欢坐着公交车到处跑，只要是免费的活动、展会，她都想去。有一张字条写着“2020.5.21上午，左脑袋上边摔了一个大包”“2020.5.18摔了胳膊”，那是姥姥摔倒后做的记录，但她不会主动告诉我们。

我们为了监测摔倒，给姥姥买了一个智能手环。她自从发现我们可以掌握她的行踪以后，就再也没有戴过。

其实她需要的是更多的陪伴。姥爷去世后，姥姥搬到了我家。我们陪着她到处跑，一起吃饭，一起逛公园，姥姥都很开心。她希望我们能陪在身边，希望和我们多说说话。我想起几年前姥姥常给我打电话，有时候一打就是几个小时。也许当时陪在她身边，就不会堆出那么多东西了吧。

我最近常常想起他们十几年前的样子，两个人一起去老年大学上课，姥爷温习书法诗词，姥姥研究摄影和英语。姥爷临终前，刚刚将自己的书法作品印刷成册，这些书仍然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等待被送给友人。

他每日临窗写字的书桌，早已堆满了杂物。我耐心地清理，发现他写的每一层宣纸，都被姥姥铺上了一层报纸隔开。抖落下厚厚的灰尘，我看到了那些自己不在场的日子，他们如何相互照应。

今年夏天，北京热得令人发昏，那天却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我躬在这张书桌前，写下追思姥爷的祭文：

“大父工于颜书，经赠立身之言，余俱什袭珍藏。其人亦似鲁公，大事可舍身为民，投笔从戎，小节则克己奉公，不谋私利。犹记公捉余手而教，亲恩融融，憬然赴目。不由涕泪浃襟，甚怆于怀。”“及返故第，见公之古稀寿幛，廿年尘封如故。余欢戏于膝上之景，恍如昨日，不觉冁然。而今屋内孤寂如鹜，阒静无声，余已茕茕一人，恍然独立，与公云泥永隔，参商相望。骨肉为之涕涟，葭莩为之忉怛。然公一世劬劳，今归天路，得其所哉，今虽阴阳两乖，后必再见有期。”

我把这篇祭文贴在了桌前。凉风有信，姥爷肯定能看见。

屋子的清理已经进入尾声，那些带着回忆的老物件放在哪里，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有人建议我办个展览，也有人提醒我机密的东西不要乱丢。

下一步，我们会帮姥姥设计一个温馨的家。如果姥姥再弄乱了，那也没关系，我还会帮她重新收拾

专业人士认为，文中姥姥晚年的囤积习惯，是“慢性整理无能“叠加“老龄整理“问题的典型表现，而国内对于上述问题的成因知之甚少。这些症状与老人的受教育程度无关，并且很有可能会随着年龄增长恶化。《解法》将持续关注“老龄整理”议题，寻求解决方案，敬请关注。

采访/撰文｜伊 诺

摄影 | 吴家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