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纽约时报》：印度火车相撞，为什么死者都是穷人？

来源：环球时报

美国《纽约时报》6月11日文章，原题：火车最便宜车厢上死去的大量无名氏 6月2日傍晚，从印度加尔各答开往金奈的科罗曼德尔特快列车以约85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撞上一列停靠在印度东部某地的货运列车，火车前端几节拥挤的普通车厢被撞得惨不忍睹。印度官方称，本次事故共造成288人死亡，他们几乎都来自火车前三节车厢。事实上，鲜有人注意印度火车前端普遍拥挤的现象。

资料图（IC photo）

“我们都是穷人”

不同于购买了有座票的乘客，普通车厢的乘客没有在官方登记身份信息，所以当他们被送往医院，或有亲人跋山涉水来认领遗体时，他们的姓名和信息才能得到确认。印度政府在初步报告中，将此次事件定性为印度几十年来最严重的火车事故，但官方统计乘客数据时，仅计入了购买有座票的乘客，完全忽略了普通车厢中的数百名无座乘客。“我们都是穷人”，乘坐本次列车的28岁木工拉胡尔·库马尔称，“我们按日结算工资，负担不起隔壁的高档车厢。”

此次灾难再次揭示了印度基础设施失衡给穷人带来的重担。印度的铁路绵延约6.5万公里，是全球最庞大、历史最久的铁路网络之一，可能也是最为拥挤的铁路网络。对于数以千万计需要背井离乡闯出一片天的年轻人来说，这是维系生活的动力线。印度列车日载客量达2000万，其中有6/7的乘客购买的是无座票。印度一名高级官员称，列车被毁坏的3节车厢上共有300名乘客，这个数据符合列车的额定载客量，但事实上人数可能不止于此。工作人员称，已经确认身份的死者中，只有两人购买了有座票。

在全球人口最多的印度，每天有成百上千万人将列车挤得水泄不通，追逐着这片土地上并不充裕的致富机遇。最便宜的一张车票卖5美金，几乎顶得上他们一天的工资。他们一个挨着一个，挤在普通车厢的过道处，而在列车另一端的空调车厢中，乘客们享受着车上准备的米饭、烤饼和茶点。

拥挤带来巨大隐患

作为一个有着14亿人口的国度，印度过去半个世纪的乘客数量增长了3倍，但铁路系统的承载能力却只提升了40%。优化印度铁路网络的最大问题，就是拥挤带来的隐患。官方数据表明，在最为核心的枢纽主干线上，超过9000公里左右的线路在以1.25倍的水平超负荷运载。系统压力巨大，铁路工作人员绷紧神经，设备的检修频率也远远不够。有关人员称，印度每年花在铁路上的钱在10年内增长了8倍，但铁路的升级扩建进度却长期落后于公路。

根据官方数据，过去10年，印度列车撞击、脱轨和失火等重大事故的发生次数锐减2/3。但每年，印度仍有近2万人死于与铁路相关的事故中，这其中有许多人是从拥挤的车厢跌落或者被其他列车撞击致死。

“几天后，人们就会忘记这一切”

幸存者要打起精神，继续为温饱奔波，或者一蹶不振，从此回到老家。要想过来帮忙，亲人们需要奔波几百公里，但他们负担不起这个费用。幸运的是，事故发生地奥里萨邦长期饱受飓风灾害侵扰，救援系统相对完善，因此救援行动开展迅速，许多人幸运得救。而不幸的人就永远地停在了那条本来可以改变他们人生的铁路上。在同行旅客、亲人和政府的协助下，一些死者的身份得到了确认。但还有近百具身份不明的尸体躺在太平间，无人认领。

幸存者库马尔因为丢了手机，他的家人过了3天才知道他还活着。过去5年，为了拓展生意，解决入不敷出的问题，他经常乘坐这趟列车前往金奈。6月2日，库马尔乘坐一趟夜间列车，一早来到加尔各答，随后在烈日下等待了10个小时，直到科罗曼德尔列车发车。车上站满了人，他们一手扯着行李，一手抓着车厢上的铁链保持平衡。有人席地而坐，把出口堵得水泄不通。由于上车早，库马尔抢到了座位。他说，他幸免于难的原因是因为有个三口之家，他们问他愿不愿意换个座位，让车厢后面的一个亲戚坐过来。“我醒过来时，车厢有一半挂在半空中，另一半消失了”,库马尔说，“爬向车门时，我看到了和我换座位的女士的红头巾。他们都躺在那里，没有了呼吸。”在简单治疗后，他回到村子与家人重聚。

很少有人关注印度穷人的水深火热。许多人只有在灾难发生时，才能得到关注。“我们微不足道，没人会在意我们死在哪里”，一名24岁的幸存者称，“几天后，人们就会忘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