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满爱的文具盒

本文转自：春城晚报

旧事

装满爱的文具盒

□ 田淑琛

小时候，父亲常年在外做瓦工，一年中只有农忙季节回家两次。母亲身体不好，勉强操持家务。他的常年在外，使我与他之间出现了隔阂。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是一个吝啬的人，他不舍得花钱，更不舍得为我花钱。每次他从外面回来时，总是对我说：“花钱要节约，父亲挣钱不容易。”

父亲的这句话，使我幼小的心灵里平添了他不爱我的理由。周围小伙伴的父亲都给孩子买糖吃，可我的父亲说“吃糖对牙齿不好”，不给我买。我想，父亲之所以说这句话，就是因为不喜欢我。尤其看到好朋友宜君的父亲为她买的漂亮文具盒时，更加深了我对父亲的误解。

那次，我到宜君家写作业，恰巧遇到她的父亲回家，他带回来一个漂亮的文具盒，粉红色的塑料盒面上，两只蝴蝶在快乐地飞舞，里面还巧妙地设计了铅笔、圆珠笔、尺子和橡皮的摆放位置。我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拥有一个漂亮的文具盒。

回家后，我抵不住心中的诱惑，将愿望和母亲说了，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唯一一次向母亲要喜欢的东西。母亲没说什么，只是说“等你爸爸回来再说吧”。我想起父亲经常和我说的那句话：“花钱要节约，父亲挣钱不容易。”我觉得，这个愿望的实现一定很渺茫。

我隐约觉得那种精美的文具盒一定很贵，我家的条件本不富裕，母亲又要常年吃药。所以，我想着再也不向她提这件事了。

就在我即将忘记文具盒之时，一天中午父亲回来了。他从布袋里掏出一件东西给我，我抑制着心中的激动，麻利地摘下布袋，一个粉红色的文具盒赫然出现在眼前。我轻轻地抚摸着它，这个盒子比宜君的还要漂亮、厚实，盒里面分了两层，盒面上还有几只可爱的小动物。我兴奋地尖叫着，拿着文具盒跑出了家门。我要找最好的朋友，告诉她我有文具盒了……

多年后，我考上了大学，父亲也回到家乡工作，家里的条件改善了很多。可是，我和父亲的关系并没有因当年的文具盒而改变多少，我们之间依然保留着我童年时期形成的隔阂。那个曾令我魂牵梦萦的文具盒，虽因岁月的流逝不知丢到何处，但在我心底的深处，一直记得它带给我的无限快乐和满足。

我婚后的第二年，父亲因肺癌离世。我和母亲在收拾父亲的衣物时，母亲突然问我：“你爸一直嗜烟如命，但最终还是戒烟了，你知道他为什么戒烟吗？”我摇头，父亲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更何况我和父亲这么多年几乎无话可说。

“你小时候喜欢的那个文具盒，还记得吗？”母亲又问。往事涌上心头，那个粉红色的文具盒开始在我的记忆里复苏。母亲继续说：“当初你爸爸为了攒钱给你买文具盒，半年没抽一根烟。买了文具盒后，他又说干脆戒烟吧，这样还能省下一笔钱，留着你将来上大学用……”

我收拾衣物的手停在半空，心像被坚韧的利器戳了般，生生地痛，眼泪随即奔涌而出。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父亲虽然不在身边，但他一直在心灵的最深处陪伴我。如果不是母亲提及，我永远不知道那个文具盒承载了父亲对我多么深沉而又无言的爱。